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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怀着汪恩甲的孩子嫁给萧军一样,充满戏剧性的故事情节里,萧红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
端木也是颇受文坛瞩目的作家,出身富贵,曾就读于清华大学历史系。
与萧军的粗狂豪放不同,他长相斯文秀气,生性温暖细腻,且一直仰慕萧红的才学。和萧军是好朋友,在没有住所之时,还与萧红夫妇同床而眠过。
萧红在苦闷的日子里经常找端木倾诉,对其渐生好感,并在他书桌上写下“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句。
婚礼上,萧红说:
“我对他没有什么过高的希求,只是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相互谅解、爱护、体贴。”
没有了无聊的争吵,萧红确实获得了短暂的清宁,她全身心创作。我们所熟知的《呼兰河传》就是诞生于这个时期。
很快,日军就进攻武汉,无奈两人只有一张逃去重庆的船票,端木自己走了,把大着肚子的萧红留在了兵荒马乱之中。
当她后来逃离武汉,来到重庆后,产下的男婴也夭折了。
真正遇到事情时才发现,端木虽性格温和,但没有担当的弱点也暴露无疑。
7
1940年,29岁的萧红和端木一起飞往香港。
纵然这里依然海阔水清,鸟鸣花魅,但萧红已然病弱不堪。她一边写作一边治病,后因肺结核被庸医误诊为肿瘤,术后,身体虚弱的只能卧床休养。
次年,日军进攻香港,炮火连天,萧红更是惶恐惊慌,总担心自己被端木抛弃。幸好身边还有弟弟的好朋友骆宾基帮忙照看。
萧红被两人抬着到处寻找安全的落脚点,颠簸的逃往促使她病情加剧。
1942年,31岁的萧红病逝于简陋的临时救护站。
临死前,她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与别人写了。”
然后陷入昏迷,死在了骆宾基怀里。
这一刻,陆振舜、汪恩甲、萧军、端木蕻良都不在她身边……
不仅仅是这一刻,在萧红生命的最后几十天,端木经常不见踪影,陪伴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骆宾基。
短短的31年,她生的寂寞,活的倔强,死的孤独。
8
我常常想,如果萧红不那么叛逆,只是乖乖地听从父亲的安排,嫁给汪恩甲,衣食无忧的过完一生,会不会简单而幸福呢?
不冲动,不反抗,是不是就不会有“半身遭尽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的遗憾呢?
应该不会,因为在那个年代里,经受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之后,逃婚、叛逆、追求个性、向往自由好像是年轻人的主流时尚。
而萧红骨子里又不是安分守旧之人,她的生命力及其旺盛,就像一团火,一团可以把自己烧死的火。
倘若不是早逝,她恐怕会一场接着一场的恋爱谈下去。每当结束一段恋情,稍作消停后,她会欢天喜地再去谈下一场,因为她是靠直觉和本能行事的人,而不是靠头脑和理智。
她又是一个缺少妻性和母性的人,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怎么关注身边男人的需求,纵然两次产子,却也没有尽过一天作为母亲的责任。
在感情和生活上,她又是粗糙的,稀里糊涂,爱折腾,却又随意性很大,就像泼出去的一盆水,任由它自己流去,她不过是遇上谁是谁,遇上萧军是萧军,遇上端木是端木。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没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归属,成年后,她一直在向外寻找,向爱情中寻找,她渴望抓住哪怕一点点的庇护和安全感。
最终她在一次次的失望中伤痕累累,遍体鳞伤,都没能明白:
真正能与自己携手对抗人生的漫长和寂寥的,不是别人。我们所追寻的情感归宿和心灵港湾,唯有自己强大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