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长的烦恼
边成和麻花上学了。
学龄对于人是个边界。说它是个边界,是因为学龄前和入学后对于孩子的评价标准截然不同。人们评价一个学龄前的孩子,正面的通常有干净、聪明、讨人喜欢、听话等等;负面的则是淘气、不讲卫生、招人烦等等。可是,一旦孩子入了学,那么评价标准基本上只有一个:学习成绩好不好。
边成和麻花在求学之路上几乎得到的是零差评。
边成的愿望实现了。经过麻花的软磨硬泡,麻云青夫妇终于同意让麻花七岁入学,同边成在一个班。由于多年实施计划生育,学龄前儿童的数量逐年减少。等到边成和麻花入学的时候,他们这一届全村只有一个班,加起来才十三个孩子。
白银那村子不大,总共只有三个年级,四年级以后孩子们就要去乡里就读。边成和麻花在村里学习一直都是佼佼者,是村里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四年级到了乡里以后,他们俩还在一个班级。这时全乡四年级有四个班,他们这个班有38个孩子。人数的增多和学校的转换并没有改变边成和麻花每次考试的名次,他俩依然是老师夸奖和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时光就是这样,当昨日你还把孩子搂在怀中,亲着他,摸着他,逗他玩,逗他笑,不经意间,他就挣脱了你的怀抱,长得比你高,知道得比你多,走得比你远,想得比你复杂。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时光催促形成的。我们都曾幻想让时光停下来,让我们保持年轻,让父母减缓衰老,让孩子留住童真,可这一切都由不得你,因为孩子们要长大,他们的意志催促着时光的巨轮在毫不留情地向前碾压,碾压得我们一日日地衰老。
中国要开奥运会了。
边成和麻花快要高考了。
边成的身高已比边大亮高出一头还多。撑起他身高的少不了唐诗宋词、牛顿定律、元素周期表和漫无边际的俄语单词。在那段被称作“金色的忧虑”的美好时光中,边成时而沉醉在屈原的家国忧思中,时而困顿于柳永的帐饮无绪中。春天,遥见近无的草绿逃不过他的眼睛,因为草还没等绿,春风早已拂起了他心中的涟漪;秋日,一片片枯黄的落叶无不又给他心头蒙上一层愁云,因为未等霜降,那燕子的归去又一次让他想起晏殊的名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同理科相比,边成更喜欢文科。课内的文言文他烂熟于胸,地理、历史成绩都是优秀;课外他阅读了四大名著和金庸全集,那些扰人难眠的英雄故事和令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插曲在边成心中重新构造了一个江湖世界。他时常将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同小说中的人物去做对比,有时竟发现了惊人的相关性。他发觉爱迪生很像胡青牛,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如痴如醉;班主任很像岳不群,为了提高自己班级在学校的名次无所不用其极;数学老师很像诸葛亮,为了高考升学率鞠躬尽瘁……
要说小说中人物同现实中人物关联性最强的,那就是《笑傲江湖》中的岳灵珊。边成不明白,岳灵珊从何时起移情别恋,为什么要移情别恋,林平之什么地方强过令狐冲,岳灵珊认清林平之的品行后为何还对他死心塌地……是啊,边成虽然很聪明,可毕竟他的年龄还不过二十,还没有那么多的社会阅历,还远没有洞悉人心的复杂。其实岳灵珊移情别恋本身和边成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最主要的是,当时她和令狐冲之间的情形同现在边成和麻花之间的情形太相似了。
麻花和边成的关系一直很好。可是,这种好既不似兄妹的好,也不像朋友的好,更遑论情侣的好。兄妹之间有些话不好说,但他俩可以交流;朋友之间往往互相谦让、尊重,可他俩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争起来;情侣之间若即若离、心系对方,可是边成和麻花往往把那种发烫的目光投向了其他的异性。
边成关注异性同麻花关注异性不同。边成从小就和麻花要好,这种好包含着玩伴之情、兄妹之情、同学之情。当边成开始关注周围异性的时候,他对麻花的关注并没有丝毫减少,起码他自己觉得没有减少。可是,当麻花开始关注异性的时候,边成马上感觉出麻花一下子同自己疏远了起来。边成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令狐冲,那个在华山思过崖上面壁的令狐冲,那个当时伸手震落了情侣手中长剑的令狐冲,那个后来恨不得手刃情敌的令狐冲。
可是,最令边成感到困惑的是,他始终不知道谁是林平之。自从麻花开始疏远他以来,他就在四处寻找,企图找到自己的情敌。至于找到那个人以后他将怎么做,这一点边成还从未想过。有时,边成心里想,自己还不如令狐冲。令狐冲起码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知道敌人在哪里。可边成浑身的力气不知该向哪里发。尤其是最近这些天,他找不到麻花。麻花有时缺课,一连三、五天;有时早退,早退的时间不定,有时下午两、三点钟走,有时一个下午不见人影;有时一整天坐在教室里,可是边成拿眼睛往她那边一瞥,只见麻花上身一动不动,眼光发呆,显然没有将老师讲的东西听进去。
少男少女的心总是这样飘忽不定,教人难以捉摸。就在两个月前,在学校举行的庆祝五四青年节文艺晚会上,边成和麻花还一起用俄语演唱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两个人从初中到高中学的都是俄语,现在用俄语唱歌对他俩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了。在音乐的伴奏下,边成仿佛已和麻花坐在了银色的月光下,分不清远处传来的是水声还是歌声,看不清身上飘拂的是花影还是树影,只知道各自倾听对方的心跳,一同感受夏日夜晚的温馨与静谧。
可是,短短的两个月,在麻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变得与自己若即若离?
边成怎么想也想不通。
其实麻花并没有去关注哪个异性。
麻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
不要说别人,就连麻云青本人都不知道麻花何时变成大姑娘的。麻花十二岁那年春天,边大亮来找麻云青去俄罗斯出劳务,工种是到中国人在俄罗斯开的猪场去喂猪。临行前,麻云青自是要同女儿亲热亲热。麻花听说父亲一走要半年才能回来,当然十分舍不得。其实麻云青更舍不得。自从麻花出生,自己同孩子最多也就分开四、五天,那还是到外面去收松籽,一年也就七、八次。这回要出国了,常言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出国干活,怎么说和在国内也不一样。可是考虑到孩子将来上学需要用钱,麻云青还是决定出去。麻花的母亲肖华也支持丈夫出国。一是因为国内活不好找,即使有活,挣的也不多;二是因为到国外干活老板管吃管住,挣的工资几乎全是净收入。说白了,在国外干一年顶在国内干二年。基于这番考虑,肖华决定让丈夫出国。
麻云青向麻花承诺了许多好吃的,答应她回国后给她带俄产巧克力、酸奶、邮票,这才哄得麻花点头同意了。父亲走后,麻花就开始从一百八十天倒计时。可是,半年过后,麻云青并没有回来。麻花于是就催着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肖华也不知道麻云青在那边怎么回事,毕竟当时从国外往国内打电话还不是很方便。每当麻花问起,她总说“快了,快了!”
麻花从一百八十天起又开始从零正计时。当她数到第十三天的时候,麻云青终于从国外打来了电话。当时从俄罗斯往中国打电话要到电报局去打。麻云青在电话中说,猪场的活完了,但是他暂时不打算回来。他和边大亮过几天要到林区去收松籽,两个月以后才能回国。
肖华终于放下了半悬着的心。麻花将口中的唾沫咽了咽,掰着手指头开始从六十天倒计时。当她数到“五”的时候,麻云青和边大亮回来了。
麻云青连工资带贩卖松籽一共挣了四万多元,还给麻花带回来了他走时承诺的所有东西。麻花搂着爸爸的脖子,腻着他不舍得离开。麻云青抚摸着女儿的头,享受着久违的天伦之乐。可是,过了没多大一会儿,麻云青心念一动,轻轻地放开了女儿的手。因为他发现,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女儿不光是个子长了,胸部也撑起来了。麻花已不是小孩子了。
麻云青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记得麻花刚出生时,望着摇篮里这个一尺来长的弱小的身躯,麻云青心中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血脉终于得以延续下去,忧的是这么个弱小的生命能活下去吗?她万一生病怎么办?孩子何时才能自己上厕所,何时才能长大?
时光从不理会人的担忧与喜乐,只管拂红了枫叶,拂白了青丝。在一天天、一年年的忙碌中,孩子就这样长大了。你还没有喜欢够,你还想将她抱在怀里亲昵,你还当她无知无识,你还……就这样,她长大了。
麻花丝毫没有意识到父亲心理的变化,她重新扑到父亲怀中撒娇,缠着父亲,让他讲在俄罗斯看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麻云青就一点一点地给她讲,说那里的松塔比中国的小,那里的鱼比中国的多,那里的母鸡同中国的母鸡没什么两样,只是下的都是白皮的蛋。
父亲回来没过几天,麻花从母亲口中间接得知,这次边成的父亲同自己的父亲在国外闹过不愉快。大概原因是二人开始收松籽时议定:不论谁以什么价格收购松籽,最后都平均核算成本。可是边大亮收购时价格压得偏低,付出的成本也就低,所以最后结算时他坚持分开核算成本。就这样,两个人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各自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合作做生意了。
大人之间的事并没有影响到孩子的交往。随着边成和麻花一天天长大,二人交往的方式也渐渐改变。小时是过家家、摆积木、和泥玩,现在是一起做作业、一起背后议论老师、一起规划着未来的人生。
上中学后,边成和麻花都选择了俄语班,所以两个人始终在一个班学习。他俩学习俄语比其他同班同学有个明显的优势,那就是他们可以让娜佳奶奶校对他们的发音,并且还可以同她练习口语对话。上高中后,边成和麻花就开始住校了,每周末回家一次。回到家后,他们总是约定一起来娜佳家,用俄语同娜佳对话、讨论问题。当然,他们会的俄语还相当有限,免不了时而用中国话代替俄语来同娜佳交流。
娜佳自从举家迁到白银那,周围连一个本族人都没有,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讲俄语了。现在同两个孩子用母语交流,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有一次,三个人聊起了“十月革命”。边成想知道十月革命发生前沙皇俄国是个什么样子。娜佳从小在中国出生、长大,有关十月革命发生前沙皇俄国的历史她也是小时候从爷爷和父亲口中得知的。后来在哈尔滨俄侨学校读书时,从课本上她又详细地了解了一些自己祖国的历史。想着这些遥远的记忆,娜佳的胸中又浮起了自己的祖父当年随八国联军侵华时的画面。
原来尼古拉·伊凡诺维奇·巴雷宾从杨云阶家回到八国联军驻军地以后,于8月14日随联军攻进了北京。联军所到之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奸淫抢掠。他们涌进曾经被称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面对着四十年前英法联军制造的一片废墟,这些洋鬼子并没有心灰意冷,而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只要没人拦者,恨不得把能带走的都带走。巴雷宾以前在中国画作上见过太湖石,很是喜欢。于是,他选了两块水石、两块干石,辗转运回了国内。
多年来,沙俄打着大斯拉夫主义的旗号,向巴尔干半岛上南方斯拉夫人居住的地区进行扩张。与此同时,地处中欧的君合国奥匈帝国也在向巴尔干半岛的西北部扩张,两国矛盾可以说是由来已久。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奥匈帝国是同盟国成员,沙俄是协约国成员。沙俄独撑东线战事,与德国鏊战了三年多的时间,虽然没有取得多少胜利,可是沙俄在人数上优于德国,战争动员能力也强于德国。沙皇政府先后把1500万青壮男儿赶到前线打仗,充当炮灰。战争导致大批土地荒芜,大量性畜被宰。工业凋敝,物价飞涨,工资下降,失业大增。尤其是到了1917年秋冬季,沙俄国内情况极为恶化。百姓士兵挨饿受冻,后方可谓空虚;再加上连打败仗,军民情绪低落,革命烈火一点即燃。
1917年3月,二月革命爆发,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尼古拉·伊凡诺维奇·巴雷宾眼见罗曼诺夫王朝大势已去,于是连同一些贵族沿着中东铁路流亡到了哈尔滨。
由于俄国人一向重视教育,所以这些难民流亡到哈尔滨后,开办了不少专门吸收俄侨子女的学校。巴雷宾在一所高校任美术教师。1922年,巴雷宾的儿子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巴雷宾与季莫科夫的女儿娜塔莉娅·亚历山德罗芙娜·季莫科夫成婚,婚后生了一个女儿,起名叫娜杰日塔·彼得罗芙娜·巴雷宾。后来由于被日本人欺负,他们才举家迁到白银那。
娜佳讲的这些历史知识边成和麻花多少也知道一些。在学校的课堂上,俄语老师和历史老师也曾讲过前苏联的强大和曾经的中苏关系,以及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人民生活水平的下降。想着娜佳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个孩子不禁心头一阵恻然。边成问:“奶奶,您回过故乡吗?”
“没有,”娜佳摇了摇头,“当年我父亲到中国时年龄也不大,他也记不清故乡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那里还有哪些亲人。父亲成年后爷爷倒是对他讲过这些,可是父亲以为自己永生也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也就没有用心记这些事情。后来祖父死于意外,这些有关故乡的信息也就就此湮没了。”
“您想回去吗?”麻花问。
“不想。”娜佳凄然地说,“一个亲人也没有,回去做什么?”
娜佳的回答对于边成来讲并没有体味到什么,而对于麻花来说,却令她想到了许多许多。麻花认为,娜佳凄凉的晚景都是由她的丈夫刘发一手造成的。当年娜佳给他俩讲刘发出走的故事时,他俩还不知道什么叫“运动”。随着年龄的增长,麻花知道了,那场运动叫做“文化大革命”。尽管麻花知道,如果刘发不走,他很可能就会被定个“里通外国、传递情报”罪,但她依然不能原谅刘发,因为刘发毕竟是娜佳在异国他乡的唯一依靠,他这一走,不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大难来时各自飞”了吗?再说,刘发你走就走了,你还带走了娜佳的唯一的孩子,你这让娜佳怎么活下去?
娜佳的婚姻经历在麻花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一丝阴影。随着一天天长大,麻花对男人的戒备心理与日俱增。上高中后,麻花发现,校园内不乏大人们口中所说的“早恋”现象,她对这些同龄之人不免嗤之以鼻。麻花认为,这些恋爱的女孩早晚都会被男友抛弃,结局都会像娜佳奶奶那样。
麻花本来就不善交际。这次同娜佳交流后,她变得更加地内向。在学校里,她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学习上。课业之余,她喜欢泡在图书馆里,经常找一些有关俄罗斯国情的书来读,偶尔也读一些介绍中俄经贸关系的杂志。
麻花从杂志上了解到,黑龙江省的绥芬河、东宁、黑河、密山、虎林、萝北、抚远都是对俄口岸。现如今在俄罗斯境内只要通公路、通铁路的地方几乎都有中国人的足迹。中国人在俄罗斯有占市场卖服装鞋帽的,有在林区采伐林木往中国发原木的,有开金矿的,有种地的,有收集山货的,包括松籽、山野菜、中草药等等,还有成立工业园区的,往返于中俄两国做跨境旅游的。有人说,在俄罗斯市场上摆个地摊修鞋一年都有挣二十万的,麻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没有出国经历的人对国外都有一种向往,麻花也不例外。同娜佳的交流、父亲回国后的讲述,加上自己从杂志上了解的这些信息,都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麻花对于那片广袤领土的深切向往。梦中她有时在贝加尔湖吃烤鱼,有时在海参崴潜水抓海参,有时在农庄偷牛奶,还有一次竟然在库页岛上发现了刻有乾隆题字的石碑,上面写着“七旬天子古六帝,五代孙曾余一人”那副对联。
麻花每个周末从学校回家都是同边成结伙回来,这是多年形成的惯例。因为从开始时就这样,所以谁也没有想问“为什么”。相反,如果偶尔打破了这个惯例,两个人反倒会觉得不正常。
边成在麻花的心目中和别的男同学不同。至于为什么不同,麻花从来没有想过。当她对其他恋爱中的同学嗤之以鼻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边成同那些男同学是否一样。在麻花的潜意识中,边成根本不在她离家后所接触的异性的集合中,他似乎应该在她学龄前所接触的人的集合中,这个集合除了边成,还有自己的父母、左邻右舍、娜佳奶奶、姑姨表亲等等。
当边成感觉麻花疏远自己的时候,麻花的身边根本就没有林平之,甚至连陆大有都没有。在麻花这边其实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因为她对边成一直都一样。边成的感觉其实也没有错,他之所以觉得麻花疏远了他,是因为麻花家里出事了,这件事导致麻花开心不起来,所以也就表现得同所有人都落落寡合。由于边成正处在敏感的年纪,加上两人从小到大的亲密关系,所以边成对麻花的变化最为敏感也在情理之中。
最近,麻云青病了。早在两、三年前,他一干点重活就感觉呼吸困难。他以为自己年龄大了,体能下降,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最近他竟然晕厥了两次。一次是在家中,苏醒后肖华让他去医院检查,他拖着没去。没隔上一周,他又在村里街上晕倒了。幸好当时街上没有车,在远处遛弯儿的同村老王头儿发现他倒在了地上,这才教人将他扶起来,送到了家中。
这次肖华无论如何也不允许麻云青再拖了。第二天,她就带丈夫去了黑河市最大的心血管医院。经过检查,麻云青被确诊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表现为主动脉瓣二瓣叶畸形合并关闭不全,需要手术治疗。
诊断结果对肖华母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麻花上学正要用钱,在这关键时刻一家之主倒下了,这不能不令肖华母女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边成近期看到的麻花缺课,正是由于每逢肖华出门筹措手术费的时候,麻花就需要留在家中照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