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疯狂的美女司机
阿强和边成在停车区足足等了将近四个小时,才轮到他们这车乘客办理通关手续。
格成海关的条件照比绥芬河差多了。通关大厅很矮小,有限的空间被俄罗斯拎包客的大包一挤,剩余的空间显得更为紧张。
边成没有一点通关经验,在这种情形下不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阿强毕竟有些阅历和见识,他带着边成抢占了一个位置,排在一位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国旅客后面,等着排队验照。
俄罗斯海关相比中国海关多了一道手续——填写移民卡。有经验的旅客提前已经将移民卡填写好了,到窗口时直接递上去,这样比较节省时间。有些没经验的旅客不知道这回事,到窗口时现填,懂俄语的还好办,有不懂俄语的一下子着了慌,在同车的旅客中寻求援助,这样就耽误了时间。
好不容易轮到了边成。边成将自己的护照递进了窗口。这名工作人员是位妇女,年纪在四十上下,身体已经发福,上身穿着海关制服,一脸的严肃相。他示意边成将眼镜摘下,然后核对他的相貌与照片上的人是否一致。这样反复看了五、六次之后,终于拿起印章,在签证空白处盖上了章。随后,她又认真地检查了边成的移民卡,还在两处位置做了涂改,紧接着又盖了个章,这才将移民卡夹在护照中,最后一齐还给了边成。
边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拾起行李,到下一关接受检查。
格城海关的行李检查被中国旅客戏称为“抽风式检查”。如果赶上某一天过关的旅客少,他们就逐一打开旅客的包裹检查,每天都扣下许多东西。尤其是莫斯科那边有时过来稽查队,赶上稽查队稽查,通关速度就会大大降低。如果稽查队不来,又赶上这一天旅客较多,海关工作人员为了准时下班回家,这时通关速度就会加快,这是中国旅客乐于见到的景象。将行李往传送带上一放,X光机一扫,完活!
边成第一次出国,除了自身的衣物,没有带什么特殊的东西,因此顺利通过了。可其他旅客就不是都像他这么顺利了。有的被扣下六斤猪肉,有的被扣下一条香烟,有的被扣下两瓶白酒。携带猪肉的是位山东老客,他用山东方言在咒骂俄罗斯的工作人员,无论中国人还是俄罗斯人,谁也不知道他在骂些什么。其实他是说早知道猪肉会被扣,就提前准备点毒鼠强放在肉里面了。因为他相信海关的工作人员绝不会将扣下的肉埋掉,一定会拿到家里吃了。
此时客车已经通过检查,泊在了验关通道出口门外。旅客们陆陆续续地上了车。海关人员走上班车,要求乘客出示自己护照盖章的那一页,然后逐一复查。待核实过旅客人数准确无误后,他这才下车,挥手示意客车放行。
客车缓缓行至铁丝网处。有携带较多包裹的俄罗斯旅客在此处就下车了,他们或事先通知了家人开车来接货,或在停车场直接打个出租带自己和货物回家,就无需再继续乘坐班车了。阿强和边成也下了车,带好随身行李,等待郑凯来接。
二人正在翘首张望,只见对面走来一个粗壮小伙。这人膀大腰圆,上身运动背心,下身穿着花条短裤,手腕上戴着珊瑚手链,一副东北土豪的作派。
阿强没有见过郑凯,不过他在微信中见过郑凯本人的头像,一看来人正是郑凯。二人互相作了自我介绍,阿强替边成向郑凯作了介绍,边成和郑凯互相向对方致意。
三人简单寒暄一番。
郑凯引着二人来到自己车前。这是一款丰田陆地巡洋舰中东版4500,是一些喜欢越野的中等消费群体的最爱。郑凯帮二人将行李放到汽车的后备箱中,然后请二人上了车。
汽车缓缓地离开了停车场。
远东地区是俄罗斯的落后地区,而格城又是远东地区的边陲小镇。这里既没有什么出色的建筑,更没有什么繁华的街区。不过,自从对中国开放以后,中国生意人的进入还是或多或少地改善了这里的面貌。中国人有在这里开中餐馆的,有在市场租个摊位卖中国货的,有开旅馆供来往行商留宿的,也有在这里开垦荒地搞种植附带养殖的。总之,中国人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一些无所事事的当地穷苦百姓也谋到了一些就业岗位。
凡事都怕做对比。格城的发展如果同对岸的绥芬河相比,那就显得慢多了。这里面既有俄罗斯当地政府懒政的因素,也同俄罗斯百姓慵懒的性格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他们对于金钱的占有欲远没有中国人那么强烈。
格城虽小,却比较整洁,市民也比较遵守秩序。俄罗斯国民的人均素质还是要远高于中国百姓的:他们驾车的总是礼让行路的,司机没有乱闯红灯的,行人没有乱穿马路的。百姓行路时没有东张西望的,行人前面路上如果放着遗失的钞票,想来他们真的未必能够看见。苏联解体后,国民的生活水平虽然下降了许多,有的甚至为衣食发愁,可他们的身上依然保持着难以磨灭的一丝贵族气质。
郑凯的汽车沿着不甚平整的柏油马路穿行。大街两侧以木刻楞平房为主。各家的房子虽然不是很华丽,但院墙都弄得既整齐又严谨,与外界保持着应有的距离。这大概是缘于俄罗斯人那天生而来的警惕多疑的性格吧。
阿强问郑凯什么时候能够去秋库(当地的中国人简称“秋库耶夫卡”为“秋库”)看材,郑凯建议他们明天先在阿尔谢尼耶夫休息一天,后天开车带他们去。阿强答应了。
汽车早已离开市区,上了公路。公路两侧除了森林就是荒草,间或路过一个小村镇,也没有多少人家,街上更难见到行人。当汽车路过一个名叫伊万诺夫卡的小镇时,郑凯将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到路旁的便利店买点喝的。阿强和边成也跟着下了车,一是为了活动活动腿脚,另外,阿强的烟瘾也犯了。
这个路边的便利店倒不小,看样子是这个小镇居民购物的主要场所。店前有几个零星的小摊,当地的居民卖一些应季的水果与自家产的蜂蜜、花枝等物。
边成在一个蜂蜜摊前停了下来。他在国内就听说俄罗斯的蜂蜜比较纯,而且他也知道,这些年有不少买卖人从俄罗斯往国内进口蜂蜜出售。这里的摊主是位俄罗斯大妈,她一边声称蜂蜜是她家自产的,一边告诉边成,许多中国人都到她这里买过蜂蜜。
边成拿起一罐椴树蜜瞧了瞧,只见蜂蜜粘稠透明,颜色比琥珀浅一些,他正想问能否打开瓶盖,突然一辆跑车从公路上一个急转弯拐到商店门前,来了个急刹车,刹车声十分的刺耳。
边成惊得放下了蜂蜜,只见汽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年纪接近五十,很有学者的风度;女的是个年轻姑娘,一头金发掩盖着雪白的面孔,上身穿着琥珀色的蕾丝露肩小衫,纤腰毕现,下身是一条红色短皮裙,细长而高挑的双腿透着十分性感。足下蹬着一双宝石蓝的尖头瓢鞋。
边成看得清楚,刚才这辆跑车是由这位姑娘驾驶的。没想到俄罗斯的姑娘开车这样猛。姑娘停下脚步,似乎是有意等那位男士先行。男士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开门进了商店。那姑娘往边成所在的摊位这边扫了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见边成,随即跟着男士进店了。
此时郑凯走了出来,分别递给阿强和边成一瓶酸奶饮料。郑凯和阿强上了车,边成也只得跟着上了车,同时回头朝商店望了两望。
汽车继续朝着阿尔谢尼耶夫方向行驶。这段公路比先前的好多了,不但宽敞,而且平整。郑凯一踩油门,窗外的景物飞速向后移动。突然后面汽车喇叭响了一声,一辆跑车飞速抢到了郑凯他们这辆车的前方。边成认得这辆车,正是刚才在商店见到的那位性感女郎开的跑车。
郑凯有些不忿,他加大油门追赶,试图反超,怎奈汽车马力有限,竟被前面的跑车渐渐地越落越远。
“同样的汽车,如果咱们能用十年,俄罗斯人也就能用五年。”阿强笑着说。
“差不多吧!他们不只开车不在意,修车的也比较少。人家出海的海员都允许带一辆车回来,价格格外地便宜。”郑凯似乎十分羡慕俄罗斯的海员。
“中国人没有在这边开汽车维修厂的吗?”阿强问。
“乌苏里、海参崴都有。”郑凯说,“原来有个鸡西的伙计,在俄罗斯混了十多年,攒了点钱,开了个汽车修配厂。他娶个俄罗斯老婆,是在检察院工作的。去年比现在早些时候,这位老哥从海参崴阿穆尔湾大桥跳下去了。”
“因为什么呢?”阿强问。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后来有人问起他的女儿,小孩只是回忆说,她父亲临死前经常说自己压力太大。”郑凯叹了口气,继续说:“国内许多工薪族只看到出国淘金的那些人光鲜的一面,可是光鲜背后所付出的艰辛与所承受的压力却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得到。”
汽车不觉间已驶入了阿尔谢尼耶夫市区。这个城市面积同格城差不多,可是却要比格城繁华许多。市民的穿戴、气质都要好于格城。汽车路过市中心时,边成从车内看到,这里有几座规模比较像样的商场,还有一座不是很大的教堂,外表看上去比较华丽。
郑凯将阿强和边成送到一家宾馆。待房间安顿完毕,已是将近五点钟了。考虑到两个人旅途劳顿,郑凯不想再打扰他们。双方约定好后天早晨九点郑凯开车来宾馆接他们去秋库看木材。就这样,双方互道珍重,各自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