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上锅之后,发糕也要开始蒸起来了,因为发糕有个美好的寓意:年年发(财)。所以我们那儿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做发糕,而且拜社公的时候也是要带两碗或两盆发糕去的。
发糕的做法太过复杂,总之大概是米加水碾成米浆,经过静置、沉淀、发酵几天,然后放煮融化的红糖搅拌均匀,上锅蒸成的。蒸得好,发得蓬松软软的,入口甜糯;蒸得不好就发不起来,黏糊糊的,结实,不好吃。几十年过去了,我还没学会,实属惭愧!
下午就开始贴对联了,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贴新的对联,就得先把墙上旧的对联清理干净。有些对联贴了一年了还很新,感觉可以蒙混过关当新的用。但是不能这样,新年有新的,不能在这上面省钱。有些经过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已经残缺不全了,撕起来比较容易。撕旧对联也是我喜欢做的事。
每年伯父都从学校里带回来几罐浆糊,臭臭的,但是好用。我的任务就是把每一副对联的背后四周围涂满浆糊。然后把对联高高举起递给站在梯子上的男人们,顺便负责在下面指挥一下,看看贴端正了没有。
以往的对联就是简单的机器印刷品,行楷黑体字,中国红为底色。字的旁边没有任何装饰的图案花纹。日子越过越好了之后,对联变得更大幅了,字体也变得金光闪闪,有些还撒了金粉;四周围是鸟兽龙鱼,牡丹、莲花等相伴点缀,看起来就气派有面子、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样子。我每每看到这类对联都感叹“好漂亮”!唯一不变的就是都是中国红的底色。现在家里都追求特色和创新,开始喜欢购买书法大师亲自挥毫的墨宝,不落俗流。仿佛在炫耀说:看,我们家找人写的,不是买的印刷品,我跟你们不一样!
话又说回来,贴对联也有讲究,要分得清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哪个贴左边,哪个贴右边;贴错了可要闹笑话的!每到这个时候,伯父和爸爸总想考考我:哪个是上联,哪个是下联。我毫无畏惧之心,昂首挺胸地说道:书上说,末尾的字是第三或第四声的为上联,第一或第二声的为下联。横批是从左到右读的字,上联在左,下联在右。横批是从右到左读的,上联在右,下联在左。懂得这些的时候我应该是已经上中学了。
他们听后总是欣慰地点点头,一句“不错哦”表示赞同,但伯父就会再提问:“可是有些上下联的尾字读音都是第三第四声或者第一第二声的呢?”
“肯定是不合格,或者买错了,遇到盗版货!”我就会一本正经、毫不客气地说。他们就咯咯地笑。这样的氛围既热闹又温馨,我很怀念。
贴了对联,伯母和妈妈又开始杀鸡杀鸭了。每次都要叫我去抓住它们的翅膀,踩住它们的爪子,以防下刀割喉的时候它们挣扎太厉害,鲜血溅得到处都是,或者甚至逃跑了。你不知道吧,鸭子割喉放血后还能跑一会儿才垂死挣扎倒下,最终成为人类的盘中餐!我看了很多年他们杀鸡杀鸭,自己却不敢单独下手杀。我不信佛,心里却回荡着“不杀生”这三个字,也许是自己胆小,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
杀好之后就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它们的五脏六腑,然后用一桶热开水烫几下就可以拔毛了。拔毛我是认真的,毕竟自己吃,绝不允许自己吃肉的时候吃到毛,影响食欲和心情!最后是将几只鸡鸭摆好造型,全放一个大铁锅里,水煮熟透,捞起来挑一只大阉鸡拿去拜社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