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题目是《两段友情》,因为寒假里两个孩子吃吃喝喝吵吵闹闹,昨天起笔的时候就没有信心一口气写完,于是分开写了。今天写另一段,等完成这个我把两篇再合起来,这是两段何其相似的友谊啊……
最好的时光
和谢杨认识是在大学毕业后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很多人都说,工作同事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也没有什么业务的交集,所以很难得的,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一晃也有十七年的时间了,她几乎是我在北京工作之后交往到的最好的朋友,嗯,就是那种像同学一样的、知根知底、掏心掏肺的朋友。
刚工作初期,有很长的一段寂寥又自在的单身时光,我们总是在下班后大街小巷的满世界的逛,晚上不熬到十点也不愿各自回家。那时候,我们会莫名其妙的在商场脱掉运动鞋,买一种超高跟的鞋子回家,在回家路上又跑去吃火锅,最后晃晃悠悠的挑战七厘米的高跟鞋回家,从槐柏树一路走到马连道,开心的觉得鞋子真心合脚,居然可以走一个小时不累人。可回到家里,脱去鞋子,就一步也走不动了,第二天,鞋子被束之高阁,我们一瘸一拐的去上班,从此那双七厘米的鞋子便没了消息。
这样无厘头的事情我们做过无数次,就是类似于青春尾巴,好像是怎么抓也抓不住,现在想想那是多么独立又自在的时光。
后来就是我离开公司,我们各自结婚生子,日子忙忙碌碌,竟然一条马路之隔,可以见面的日子也是少之又少,都太忙了……
有一年冬天,她失眠的厉害,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整个人特别憔悴,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后,让她一定要来家里针灸试试,我家在母亲的辛劳下,总是窗明几净,温暖安逸,桌上也都是热乎乎的饭菜,她下班过来,一身疲惫,这个漂亮的南方姑娘,会坐下会喝一些北方的汤面条,然后躺在床上母亲为她扎针,扎上针后,母亲会特意关好卧室的门,让她小眯一会,然后再去醒针,然后再任由她休息一会,前后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享受着这半梦半醒的时光,窗外是寒冬,屋内暖意融融,她不长不短的休憩这一小段时光,然后我再送她回家,在车上放点旧旧的调子的音乐,顺带聊点闲事,两个人都很享受那短暂又放松的时刻,中年女性的疲倦,除了友谊,很难有情绪消融的出口。她很怀念这段时光,很念我母亲的好,也很念我家那伴着温暖汤面条的宁静以及车上那不过十分钟的闲聊时光。
前年九月母亲查出病来,谢杨是第一个来看望的人。她的探望有太多自家人的情谊,她不是拿着礼品鲜花式样的慰问,她是拿着锅碗瓢盆,拿着鸡鸭大鹅,拿着沉甸甸的土鸡蛋,都是从老家安徽亲戚捎过来的,最新鲜的,犹如她对母亲的情谊。她知道我做不了她家乡的那些鸡鸭大鹅,也担心我熬的汤不入味,又担心这千里迢迢来的食材不能最好的发挥左右,担心母亲吃不舒服……她就是这么细腻细致又美好的南方姑娘,于是她带着更合适的汤锅,更合适的熬汤调味料,一进门就扎进了厨房,鸡鸭鹅被有序的分成十多份,分别装在不同的保鲜袋子里,每次熬汤只用一份,可以熬十多次,熬汤后的肉很鲜美,她现场红烧了做给孩子们吃,她就是担心,我的每一个粗糙处理,都会把这些宝贝浪费了。我形容她是我的田螺姑娘,每次都只出现在厨房,忙碌完毕摘下围裙,就匆匆忙忙冲回家里陪女儿了。这不是一次,这是母亲整个化疗期间,只要出院回家,她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熬汤炖肉。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朋友,而我就是这么幸运。
母亲去世的时候,北京疫情管控正是严格的时候,她想尽一切办法,请假来延安祭拜,她陪了我整整三天三夜,像个自家人一样的,布置灵堂、忙里忙外、协调关系、解决问题,很短的时间里她和我家里的所有亲戚都成为了朋友,她就是那么热情那么温柔,大家都很喜欢她。她和每一个人说母亲对她有恩,母亲是个好人,而我是她这些年来最好的朋友,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都不必客气。
是的,不必客气,这是你我的情分,我都悉数接纳,不说感谢,只是在这岁末年初的光景里,我想在说王霞阿姨的时候,也用这只言片语絮叨一下你,而也深知你最怕被絮叨,也许并不乐意我说太多,那就到此为止,我完美的田螺姑娘,我们俩不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