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在街上遇见一位多日不见而且事业有成的朋友,只见他愁容满面,沮丧到了极点。没等我细问,他就爆豆似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的这位朋友原来是个木匠,十几年前在镇子上办起个家具厂,经过多年的打拼,生产规模逐渐扩大,厂子在我们当地也有了名气。
一次他的一位同学找到他,说自己下岗在家,生活没有着落,想到他的厂子工作。念在同学的份上,我的这位朋友收留了他,而且给了他重要的岗位,闲暇时就来到车间手把手地教他操作技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成了厂子的技术尖子。
谁知某天他同学声称身体不好向他辞职,接着又有三个业务娴熟的工人也借故前来辞职,我朋友当时就傻在了那里。后来他才知道,是他那同学带着三个工人投奔到另一个规模更大的厂子,另谋高就去了。
和我说完此事,我的朋友已经怒不可遏:“妈的,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儿,当年我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如今他竟恩将仇报,他不会得好死的。”
我马上安慰他:“你那同学做事确实是不地道,可你的厂子倒闭了吗?
朋友语气缓和下来:“那倒不至于。”
“那你还骂他嘎哈?你要感谢他才是呀!”
朋友抬起头来,满脸狐疑地看着我:“咋地?我还要跪倒给他磕三个响头不成?玉君,你的脑袋是不是让门弓子抽了,他自己走了不算,还挖我的墙脚,拐走了我三个技术工人,犊子玩意,都他妈的损秃噜皮了,他家养孩子都不会长屁眼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少了三个工人更没啥了不起的,你知道什么是养虎遗患吗?你懂得什么叫姑息养奸吗?像你同学这样的小人你想撵走还来不及呢,他现在自己滚蛋了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他现在不滚蛋,说不准哪天他会拐走更多的工人,到那时你的厂子就彻底倒闭了,要我说,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朋友没有吭声。
看朋友没有反驳,我接着问道:“你养过鸽子吗?”
朋友摇了摇头。
我和他讲述了我家邻居养鸽子的事情:我家邻居养了一群鸽子,鸽群一直很稳定,一次他去市里办事,在市场上见一对鸽子品种不错,就买了回来,以发展鸽群,谁料想,一个月后他的鸽群整体消失,全都被那两只鸽子拐跑了。我家邻居望着一排空荡荡的鸽笼长吁短叹:“妈的,人家都说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是花钱买卧底呀。”
朋友听后吧嗒吧嗒嘴儿:“玉君,你的邻居也够倒霉的,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那可不咋地?”我趁热打铁:“要不我咋让你偷着乐呢?你要记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现在不是你怨恨和咒骂的时候。重要的是你要想办法如何止损。”
“止损?”朋友直勾勾地盯着我。
“对,就是减少损失,你的厂子已经失去四个技术工人,他们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即使回来了也不会忠于你,失去技术工人,生产能力自然就会下降,所以你要振作起来,重整旗鼓,在团结和培养现有工人的基础上,擦亮眼睛,招聘和物色新的技术工人,这样才能稳定生产,减少损失,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厂子就会有新起色的。”
朋友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此屁有理,此屁有理。”
我抬腿装模作样地踢了他一脚:“别瞎叭叭了,麻溜回厂子干正事去。”
今年春天,在街上又见到我的朋友,他一脸灿烂,紧紧握住我的手:“玉君,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的指点,我的厂子早就垮了,今天我必须请你喝酒。”
我一脸严肃:“你可千万别请我喝酒,要请就请你那位同学好了。”
我不是在和朋友开玩笑。其实,我们不必苛责和诅咒那些曾经有负于我们的人,要不是他们毫不吝啬地给予我们挫折、困难和历练,我们就不会增长内心的耐力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