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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卫生间里还要待多久?赶快出来,别人还要用厕所呢!”
将手握成拳头,我狠狠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高声喊道。
淋浴间里哗哗的流水声伴随着房屋外煤气热水器努力的烧水声,荡漾在仲夏的夜色里。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连上厕所带冲澡,大女儿已经在卫生间里呆了快二十多分钟了。
“那一罐我刚刚换回来的9kg的煤气罐就快要用完了吧?”我气愤地想。
同事米歇尔对我说过的话此刻回响在我的耳边:
“……治疗十几岁女孩子长时间冲澡的最好的办法,是去厨房把水管的冷水龙头拧开,开得越大越好……这样淋浴喷头里的水就会变冷;不一会儿她们就一定会出来的……”
一丝无奈的笑略过了我的嘴角:曾几何时,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变得如此狡诈和不善,竟然想出用这样的损招对付着这些生活在家中的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们。
可是,我也深知米歇尔的无奈:这一定是与我同样每日周旋于青春期女儿们的她,被逼无奈而想出的办法。
“妈!把冷水给关上,冷死了!”
淋浴房中沉默着的大女儿终于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心中窃喜:米歇尔的办法看上去有效果了。
“那你快出来,这周的煤气费已经花去了31纽币,这已经是第二罐煤气了!”
我的命令声换来了女儿的沉默和热水器戛然而止的安静,窗外不知疲倦的蝉儿们“滋滋”的大合唱声迅速地涌进了屋内,将家中这一段每日必映的小闹剧,淹没在了盛夏的热浪中。
女儿终于身裹着大浴巾,从蒸汽腾腾的淋浴间里走了出来。乱蓬蓬的长发上滴着水,姣好的皮肤被热水蒸得白里透红。倔着嘴,带着满脸的不悦,她看也不看我地从我的身边走过。
抓紧时机,我快速走进了湿漉漉的卫生间,宽衣解带,如愿以偿地坐到了马桶上。
“……都是丈夫不好。自以为聪明地设计,建造了这种淋浴间和厕所,洗手池在一起的卫生间……”
我闷闷不乐地想着,忽然之间对丈夫雄心勃勃地正在进行中的大房子建造计划有了深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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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三室一厅的小楼房是女儿们上幼儿园的时候,由丈夫自己设计建造的。
还记得他在建造这间卫生间时对我说:
“这样的设计是经济实用的。咱先住这里,等过些年孩子们大了,咱们建造大房子的时候,会在新房子里面建三个厕所和卫生间……”
言下之意便是:你先在这里凑合着住着吧……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凑合着住在只有一间卫生间的房子里的时间如电光石火般地闪过;曾几何时,这间小小的卫生间成为了家人们的每日必争之地,和两位豆蔻年华的女儿们最喜爱的房间。
“妈,你看姐姐已经在卫生间里呆了快半个小时了,她在不停地洗她的那张脸,谁也进不去……”
下了班的我刚踏进们,满脸怒气的二女儿便前来告状。
她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了大女儿尖利的喊叫声:
“……我好不容易把妹妹从卫生里给赶出去的,她洗完澡后弄她的头发,然后化妆……她都在这里呆了快一下午了……”
“又是卫生间风波!”
我无奈地想。
卫生间的门被拉开了,露出了大女儿那张湿漉漉的脸:
“你就不能等等?我的洗脸程序还没完成呢!”
“你以为你每天洗一百次脸,就能把脸上的青春痘给洗掉了吗?做梦!你的青春痘会一直,永远地住在你的脸上!”
二女儿有关青春痘的演讲显然激怒了正在竭尽全力地与青春痘做着斗争大女儿。她从门后跳了出来,追在妹妹的身后挥舞着拳头;身材小巧的二女儿就势跑进了卫生间。
门在大女儿的脸前被关上。二女儿迅速将自己反锁在了里面。
“咚咚咚……咚咚咚……”
“你赶快出来,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大女儿愤怒的击打声呼喊声换来的是卫生间里的沉默。
她转过身,发现了一直站立在身后的我,委屈地咧了咧嘴。那一丝童年时代受到了委屈时残留下来的影子,淡淡地笼罩在了长满了青春痘的脸上:
“妈,你看妹妹……”
“好了,都别吵了!”
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工作了一整天的疲惫让我无力再去做一名家庭裁员。
一时间,对丈夫心中的那所大房子的祈盼浮上了我的心头。
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抿了口二女儿为我冲泡的茶水,忽然感叹着时光的流逝。
曾几何时,那两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们,摇身一变,变成了这两位为了卫生间而争吵不休的豆蔻女孩。
等大房子建成了,她们也离开家了吧?
我忽然领悟道。
多年以后,能够留存在我记忆里的家,并不是这所房子,或者那一所站立在未来时空中的,梦想中的大房子。
真正刻画在我记忆中的,应该是这两位女儿成长中点滴的变化;无论是开心的,伤心的,愤怒的,友爱的,都将随着时间的流淌而凝聚成为一段段甜蜜的记忆,被我永远地在心底封存着,珍藏着。
也许,这就是家的真正含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