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家里吃饭,忽然好友兼同事巧儿神情凝重走进家门,叫我出去。因为嗓子不舒服,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让我查了这个查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单子到了巧儿手里。她给我看,也看不大懂,不过单子后面有医生结论,只有八个字,具体写什么不记得了,意思是,虽然目前看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随时可能恶化,需要定期复查。
巧儿为我担心。我说:“不是没事吗?没关系的。”巧儿的来访引起了父母的注意,反复追问,知道了我的病情。父亲母亲老泪纵横,好像我已经得了什么重病。父母反复叮嘱我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注意身体。
母亲的钱包里掏出了我小时候跟她的合影,我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这样一张照片。我一看,自己小时候好丑,穿的衣服也难看。父亲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说:“哪里丑,很好看。”然后把照片揣进自己贴身的口袋。
我要上班去,父亲母亲非要送我,他们好像也找不到我的单位在哪里,说是他们送我,实际上是我带着他们去单位。我们下了车,准备进校门,却被门卫师傅和值班的同事拦住了,因为疫情,他们不同意父亲母亲进去。我告诉他们怎么坐车,叮嘱他们别乘错了车。他们看着我进了校门,便转身离开了。
刚走不久,逗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我见了,飞奔出校门,追赶他们。我把他们带回传达室,他们脸上都是雨水,或者还有泪水,他们担心我的身体,我心疼他们淋了雨,向传达室师傅借伞,伞居然都是坏的。
第一节课是我的课,我没有调课,因为,如果知道我第一节有课,父亲一定会催促我去上课,而不会让我陪着他们。我跟他们一起候车。看着他们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上了车,听着父亲叮嘱我:“中午不要在食堂吃饭,回家我给你做。”我的眼眶湿润了。
父亲母亲上了车走了,我擦干泪水,走进校园。值班的同事向我道歉,解释没让进门的原因,我没搭理,匆匆赶去教室。看到音乐老师也来了,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进了我们班教室。
我也走进教室,同学们鼓起了掌,应该是欢迎音乐老师的吧。音乐老师开始上课,我坐下来,坐在教室后面,坐在同学们一起。刚坐下来,眼泪涌了出来。张雨禾递给我一包面巾纸,我接过纸,擦着眼泪。
教室里歌声响起来,我躲在歌声里哭起来。
忽然就醒了,满脸都是泪水。
父亲去世已经三十二年了,很少入我梦里来。母亲曾说过,梦到死去的人,不跟他讲话最好。我们讲了,我觉得讲得太少了,真想多听父亲说说话。梦再长一些就好了,让我中午回家去,吃上父亲亲手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