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后:竟然没有锁我的文章,那我就再瞎掰几句。本书写于1992年,作者应是见证了中国辱与(将)荣之后内心拉扯着要如何呈现那个时代,揭开过往的伤疤。书,读来有点压抑,却又让人一口气读得不罢休,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眼前,那是破败的中国大地,那是很多人用一个“苦”字代替的一段时期。读一读它吧,会让你更珍惜现在的日子。
活着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在福贵的身上,却显得那么艰难。
福贵是余华笔下《活着》的主人公,他,从大富大贵到一贫如洗,从家大业大到孤苦无依,从纨绔骄奢到坚强隐忍,几乎见证了上世纪四五六七八十年代的各种悲喜。故事开始于“我”——一个以收集民间歌谣为职业的工作者,“我”在一个知了、阳光充斥的农村,遇到了福贵,听他说起他的故事。文中还有另一个“我”,故事是以福贵的第一人称视角讲述的,他即是第二个“我”。
我能想象,在那样一个偶有微风袭来的夏日午后,福贵和“我”坐在树荫下,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那个让现实中的我唏嘘了半天的故事。
故事中的“我”在听故事,故事外的我在看故事。
福贵靠嫖赌毁掉了本来富足的家庭,老父亲变卖了家产替子还账后气急而死。富贵人家出来的妻子家珍曾在怀胎七月时劝阻他,却换来他的拳打脚踢,经历家变后,妻子被岳父接回。产子后,家珍不顾阻拦回到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家,随后母亲生病,福贵带着家珍回来时藏着的两块银元外出找医生,却被国民党军队带走。目睹了同伴想离队结果被连长枪毙的场景,此后再不敢乱逃,在部队里,遇到了老全和春生。未打一仗,却挨饿受冻地在一个战壕里经历了抢大米、烧饼甚至抢胶鞋当柴火等事情。直到国内战争结束,才脱离部队回到阔别了两年的家乡。
此时,七岁的大女儿凤霞已经因病失聪,母亲也早已离世,但好歹一家四口的小家庭完整了。在此之后,福贵又一次次把至亲埋葬,说起这些情节时,他的文字平静如水,仿佛说起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也许是岁月的磨砺,让他早已失去了悲伤,唯独,在失去所有至亲的十多年后(八十年代),他时常在一头名叫“福贵”的老牛面前,说起他们:
“今天有庆、二喜耕了一亩,家珍、凤霞耕了也有七八分田,苦根还小都耕了半亩。你嘛,耕了多少我就不说了,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要羞你。话还得说回来,你年纪大了,能耕这么些田也是尽心尽力了。”老牛成了他唯一的陪伴者,也成了他诉诸思念的唯一倾听者。
这些至亲,在一个个命运转弯的时候,没刹住车,走向了人生的终点。
最先去世的是有庆,毫无征兆。他未出生时,就在家珍肚里被福贵拳脚相向。到了上学年纪,福贵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一家人的命运,选择了把大女儿凤霞送人,减轻开支,从而让儿子上学。从小与姐姐感情深厚的有庆不肯,被福贵打进了学校。有庆一天四次往返五十公里,为了不迟到又不损伤鞋,他光脚跑步上学,上学的闲暇时间全花在了养羊上。正闹饥荒的大跃进时期,体弱的他满怀激情为难产失血的女校长献血,因抽血太多,死在了医院。一个中午还跑着上学的孩子,傍晚就没了性命。
有庆去世后,家珍的软骨病也越来越重。而大女儿凤霞也渐渐到了出嫁的年纪,想到没人照料女儿的后半生,福贵打定主意给凤霞找一门亲事。二喜的出现,让读者看到了一丝希望,二喜是一个偏头,但他在城里当建筑工,挺赚钱。结婚当天,他用声势浩大的排场娶走了凤霞,凤霞在当地也颇受好评。谁料,难产后的大出血让凤霞没了性命,留下了一个名叫“苦根”的儿子。
说起二喜,他在医生提出的“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大”。虽然最终没保住凤霞,但一片痴情仍让人心痛。身强体健的他却死在了水泥板下,福贵避之不及的医院太平间,容纳了他的第三个亲人。
最后,本以为延续了血脉的苦根能够陪着老福贵活到和谐年代,谁知一次发烧、一份青豆彻底要了七岁多的他的命,多年没有饱餐一顿的孩子活生生被水煮青豆撑死了。
家珍呢,家珍死在凤霞去世三个月后。她的软骨病眼看就要带走她时,却又莫名其妙地好转了,经历了有庆、凤霞的死亡,家珍在临死前已经没了遗憾,她的一生,尽管出生在富人家,嫁在富人家,可是她的勤劳、坚韧却不是寻常的大家闺秀。福贵当兵的那两年,她撑起了凤霞和有庆头顶的一片天,软骨病折磨得她下不来床,她的手仍在劳作着,不肯当那无用之人。她死前,已经少了牵绊,也再不用忍受疾病的践踏。
《活着》,却只剩一人独活。战乱、灾荒年代,他们只是贫下中农的缩影,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现在的生活。与过去相比,我们活得毫无质量,很多人失去了憧憬,失去了目标。福贵败光家产的时候,老父亲说,“我们徐家的老祖宗不过是养了一只小鸡,鸡养大后变成了鹅,鹅养大了变成了羊,再把羊养大,羊就变成了牛。”一步一步的,再难的日子也就熬过去了。
看到最后,我已经忘了这到底是小说还是真事,在过去几十年的中国土地上,也许它是真实存在着的,不知福贵有没有活到如今,有没有见证变迁之后的盛世中国?
余华用轻描淡写的笔触一刀又一刀剜着伤口,去除腐肉。读过《平凡的世界》、《江南》等之后,再看它,更能深刻体会到命不由己的艰难。好在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只是我们仍需要这样的文字来唤醒安逸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