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进藏日记·滇藏线篇
DAY150-158
起点:丽江古城
终点:仁和
距离:22.2KM
步数:31121
日期:2021.02.07-2021.02.15
·····原文链接:杉道·····
回首、转身、挥手,隔着宽阔的马路,青旅认识的两位大哥也在远远地朝我摆手,今天的玉龙雪山被云层笼罩,亦如他们墨镜后的眼神,“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在一次次的道别后,我早已学会享受这种苦涩,所以再次转身后,没再回头,我把丽江留给他们,自己抽身先走。
按照原定的计划,在丽江休整几天后,上周一本就想离开,因为想体验一把在泸沽湖边露营,隔岸观烟火地遥看人间除夕夜的浪漫,是他们的一再挽留,让我孤绝的心一边动摇、一边温热,最后成功破壁,我选择了留下。
我并不是一个善于喝酒、喜爱喝酒的人,但与他们在一起碰杯就是开心,即使不愿意多喝也要慢呷几口缓慢咽下,权当是推波助兴,本对熬夜喝酒嗤之以鼻,可是呆在青旅的这些天基本上是“夜夜笙歌”,既打破了我几乎从不熬夜的习惯,又让我一次次沉陷在忘我的酒神精神里。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并不是因为酒本身突然变得好喝,也不是因为感情缠身需要借酒消愁,而是基于那一个个鲜活的人和奋力跳动的心脏。他们或醉或醒、或忧或喜,我无法自拔于他们真心倾吐的一段段震我于举重若轻的往事。
那一年,他们都是十三岁。一个家徒四壁,常年需要独自翻越从云南到西藏的雪山,遍挖用生命换来的草药补贴家用。伴着月色,他需要独自面对深山老林的风吹草动,觳觫着、无助着,哭着、苦着,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另一个父母离异,父亲走时,只给他留了五十块钱和两条老狗。母亲走时,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被车撞击后的伤口和口中的白沫,哭着、苦着,他也撑着一根硬骨头走到了今天。
想起了早年读过的一句诗:“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相对于他们的经历和现在的状态,北岛句子里的无奈、愤懑、不甘、失落的情绪掺杂太多,显然不适合他们,如不是几次醉酒,我甚至以为他们只是一天到晚只会在太阳下刷珠子的纨绔子弟。他们藏得太深,裹得太厚,杯子要相碰无数次才能听见一丝孱弱的动静,但仅这一丝足以将我毙命。
但是不要以为这些人喝多了酒只会吹牛逼,宣泄忧伤的往事,住过这么多次青旅,还从没有体验过喝酒喝到兴头上大家纷纷拿出自己曾写过的或长或短的诗句出来读,除了除夕前夜。一位小哥学的是西班牙文学,我甚至不敢跟他提起曾喜欢过一位叫塞尔努达的诗人。
至于乐器,仿佛是住青旅约定俗成的必备技能,吉他、乌克丽丽和非洲鼓堪称“文青三大件”,唱的歌也都是宋冬野、万青、万晓利等一众民谣、摇滚卦。我虽然能跟着吼几句,但经过这些天的音乐净化,最后也顿悟般另辟蹊径地买了一根洞箫开始自学(鹰笛太难吹,而且网上找不到学习资料,已经处在被我放弃的边缘)。昨天是我们最后一次围坐在一起喝酒唱歌,他们唱着最熟悉的《莉莉安》,我则安静地给他们哼了一段《达摩流浪者》。
“沿着这条路一直朝前走,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路口,你可以向左转也可以朝前走,但是你不能停留……”
今天是我再度出发的日子,说好了送我,可是果不其然,过了中午十二点,他们才打着哈欠从各自的房门走出,以至于早起的我又在沙发上补了一觉。下午一点他们正要吃早饭,我则坚决地踏出了大门。
我曾经在阿里驻足良久,在那里我感叹于世界之大、天地之辽阔,我为头顶的星辰、为脚下的湖泊泪流满面,今天当我重新上路,我知道身后的他们也终将成为我以后独立山丘时热泪盈眶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