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隐寺的山门前,在听闻魔头降临后,亦是无人敢接近,只有一人不知死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咦?怎么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寺门还是关着的?”
此人正是小张仪,他陡见寺门口还有几条断腿,更是吓了一跳,寻思这里面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得进去瞧瞧才行。
刚想纵身跃进寺院内,转念想起那神医李还阳交待的话,不可动用功夫。
“行,我可不是怕死,安全起见,再信你一回。”
云游绕着寺院围墙看了一圈,找到一株大树,身手敏捷的爬了上去,这树枝直伸到了寺院上方,云游爬到那枝头向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
只见满院都是尸体,一老头双掌顶着一端粗树干,另一端则有上百人与之相对顶立。神情严肃,生死攸关,谁也不发一声,似是都在暗暗运气。
“这些人在干嘛?比力气大小吗?见过用木棍的,这用如此粗大的树干还是头回见到,这老头力气真他妈大。”
云游心中暗暗嘀咕。
此时大小左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公子,你跑那么快,爬树上去干嘛?”
“嘘”。云游示意不要出声。
“给我捡块石头过来。”
大小左互相看了看,不明所以,但公子既然吩咐了,只得照做。
云游趴在大树枝头向下张望道:“这么多人欺负一老头,太不地道了,我得帮帮他。”
正义使然,锄强扶弱嘛,可为何会觉得老者和寡者就是弱者呢?这种判断依据总是有些没来由的向来如此了。
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么多人出手对付一个老头,无论扛着什么侠义道的大旗也是说不过去的。
云游心里的侠义是什么?想来就是这么简单而肤浅吧。
殊不料这刚定好的大义之举,陡然又叛变了,因为他发现脚底下的百余人之中正有小仙女,道长爷爷和南山也在这边,不禁喜出望外道:“不对,既然敢和小仙女爷爷还有我那糊涂弟弟作对,这老头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帮这边。”
他这倒戈的逻辑显然有些不通,至少已经把什么侠义道的基本原则也给丢了,评判是非的依据全然是感情,跟谁亲谁就是对的了。
“给我找块大点的石头来,敢欺负我的人,老不正经的东西。”
云游越看这老头越发觉得不是好东西,连发色发红,胡子邋遢也成了错的理由。是以在石头的份量上也加重了恨意。
大小左又四下找石头向云游丢去。
“再大点,再大,再大……”
云游一直嫌弃她们找的太小,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古道热肠和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心。
终于左晓道兴奋的抱着一块巨石,向云游抛了过来:“公子,接着。”
这巨石真他妈巨,云游连它全貌也未看清,只觉眼前一黑,“啪”的一声,被这巨石砸到了面门上,随即巨石压断云游脚踩的树枝。
云游“砰”的一声从天而降,这一“天神”下凡,正巧掉入了寺院内,又正巧撞在了一名普陀山女弟子的手肘上。
而这女弟子手中还握着一口长剑,另一手正拍在另一名女弟子的肩头运力。在云游的撞击之下,那女弟子长剑向前一送,刺在了前面女弟子的腰间,被刺者猛然遇人偷袭,长剑跟着向前一送,“嗤嗤嗤……”。
接连刺伤了六名普陀山女弟子,直到刺中她们师父济世三姑的腰间才止了下来。因为她师父没有配剑,足见普陀山三姑舍己救人,配得上济世之名。
只是这么一来,两头势均力敌的状态立时被打破,霎那间,魔君的内劲向着群豪这边排山倒海的涌将过来。
上百人被这力道一冲,向后仰天跌倒,口中狂喷鲜血,所幸百人均分下了这一冲力,只震倒在地,谁也无力再动弹了。
云游怎也不料会事与愿违,或者说,事本与他初时的愿合,只是他自己变了初心而已,道义从来没变,该帮哪边似乎也不是他自己能定的,冥冥中已有了定数。
魔君虽已借力打出,然也内伤不轻,试想即便没有与众人对力相拼,生抗此达万斤之重的巨树,那也是不堪重负的。
徒然只是一时激愤的过头之举,他也是凡胎肉体,还没到仙人地步,岂有不伤之理。
但听得卸力之后“砰”的一声震响,巨树落地,尘土飞扬,魔君也跟着身子疲软,盘膝而坐。
云游靠坐在院墙边上,知道闯了大祸,吓得呆了。只见上百对眼睛一齐回头怒视着自己,好似他便是这魔头请来的救兵一样。
三姑腰间中剑,自是更加怒不可遏,狠狠瞪了云游一眼:“又是你,真后悔那天没将你杀了。”
南山怒道:“真是扫把星,碰到你准没好事。”
他话不假,上次云游出现是在普陀山,累得小师妹也大病一场,心情沮丧,茶饭不思的像失了魂一样。这次出现又害得多名普陀山弟子和师父也受伤,骂一句扫把星算是积了嘴德。
真虚道长呵呵一笑,清羽灵则喜极而泣,已然忘了负伤在身,看他果然还活着忍不住失声叫道:“小……小猴子。”
云游当即起身便想跑过去和他们二人来个拥抱,转头看到三姑和诸人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只得作罢。尴尬的笑了笑:“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们信吗?”
诸人依然是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不发一语。也不怪他们不信,实在是事情太过凑巧,不早不晚,不偏不倚,砸的恰到好处。
“乖徒儿,做的不错,快到为师这来,为师定要重重赏你,哈哈……”
魔君其实在云游爬到对面的枝头时便看见了他在那里鬼鬼祟祟,细看之后更是大喜若狂,好似真的便如他徒儿一般。
诸人听这魔头唤云游为徒儿,兼且他在无意之中却是相助了魔头,更是齐向云游怒目而视,心中的恼怒之情不言而喻。
“大家别误会啊,我他妈压根就不认识他,也无意伤害你们,别上了这老头的当。”
云游起身慌乱摇手,虽然不明这老头是谁,但与诸人作对,显然是不识时务的,在这点上云游可为俊杰。
“眼见为实,事都做了,还要狡辩什么?小人就是小人,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
南山誓要和他拉开距离,直斥云游为小人,以明自己君子之志。
“乖徒儿,可以了,不必再装了。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回去定要好好赏你,哈哈……。他们都动不了,你现在就动手,先把那普陀山的老贼尼给我杀了。”
魔君火上浇油,直如云游当真已是他徒儿一样。
三姑怒容满面,与群豪倒在地上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可闭嘴吧,再说下去,老子跳黄河也洗不清了。行,那我就先杀了你这血口喷人的老贼以示清白。”
云游心想唯有这样才能洗脱嫌疑。
“哈哈哈……乖徒儿还是这么幽默。”
魔君见云游从身后取出玄铁剑,径向自己走来,故作镇定的朗声大笑。
云游正下定决心时,忽听得三姑又冷冷笑了起来:“果然是无耻势利之徒和魔教妖邪相勾结,演的一出好戏。你们也不用再在我们面前惺惺作态了,要杀便杀,何必羞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人难免会误入歧途,堕入邪道,只要懂得知错难改,善莫大焉。”
空悟禅师一番说教已然将云游视作了魔教同伙,然看他还有些悔悟之心,是以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云游说服,悬崖勒马。
云游本不在苦海不在悬崖,被他们这么一说,只气得将剑一指,怒道:“老和尚,你也给我闭嘴,我再说一遍,我是清白的,我他妈根本就不认识他。”
“幕云游徒儿,你这话就说的就过份了,开玩笑也得有个度,你立了大功,为师也不与你计较。”
魔君这么一叫,不仅是板上钉钉,简直是生米煮成了焦饭,熟得不能再熟了。
连云游自己都是惊得怀疑自我,向这魔头再三确认是不是自己当真和他认识。
若然是自己臭名远扬,大半也只知小张仪的绰号而已,他却连名带姓的叫了出来,而自己竟半点印象也无,这可真是奇了。
群豪更不用说,自是愈加认定了云游和魔教狼狈为奸,否则你小张仪再厉害,岂能连魔教魔头都知道你的大名?
“小张仪,这也没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你的为人和魔教勾结在一起,我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好奇,这魔头给了你什么好处?或者是送了你多少美人还是黄金?”
莫少言以各种不同的角度都在佐证着云游这一行为的合理性。
唯有清羽灵和真虚道长二人执迷不悟的帮他分辩道:“不可能,我相信小猴子不会的。”
“老道也相信他不是那种人,虽然是有些贪财好色,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看得明白的。”
云游怔在原地,脑中只在想,什么魔教?什么魔头?我帮的这老头是谁?他怎么认识我?
正当此时,忽听得殿顶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这群人废话就是多,我都在后面睡了一觉,还他妈跟着跳了一整支舞,你们还没说完,真是受够了,忍不了了。”
说完自殿后窜出来一位黑衣蒙面人。来人口音独特,让云游听来颇觉耳熟。
真虚道长也为之一震:“你是何人?”
群豪齐向这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
那蒙面人缓缓走近,将脸上黑布一扯,然见此人一张大黑脸和戴上黑布也别无二致,唯一能确认他确实是摘去了黑布的是露出来一口大白牙。
云游本以为黑成这样无人能够认出,不意却听多人齐声道:“黑煞星野鬼?”
没错,这么黑的江湖中也找不到第二人了,无愧于黑煞星之名。
此人正是那孤魂的弟弟野鬼。
“孤魂野鬼”二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行事无常居无定所,飘荡在人间各处,一正一邪,人们也不得其真名,只以黑白煞星相称。
他们对于道的理解也如这肤色一样截然相反,两个极端,是以形同陌路。
可二人终究是亲兄弟,野鬼多行不义之事全以孤魂之名冠之,为的便是让孤魂出来与己相见,兄弟联手一道行事,全不计背上煞星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