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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莫将春意送 - 草稿

专题: 散文 故事
作者:云岭逸人 来源:原文地址 时间:2022-01-21 17:40:07  阅读:169   网上投稿

让我想起这个题目的,是我现在(1989年4月26日)的邻居裕嫔。

人的一生是由故事组成的,有的故事像珍珠,有的像沙粒。你若无心,它们可能就是乱麻,你若有心,它们也许能成为一条光灿灿的项链。

88年暑假,市一中又从师大分来几位新老师,两位女老师住在我左隔壁。一个叫立清,教化学,一个叫裕嫔,教语文。立清读书时就谈上了恋爱,她本是湘北人,因男友在本市而分到市一中。裕嫔本是83年考入师大,后因病休学一年才延至88年毕业。

当时我已经到机关来上班了,人还住在学校。那天中午回去,见邻居之邻居新民的房门开着,就边走边唤,“新民”。她大概以为我叫“裕嫔”,“唉”了一声。我也没在意,继续问,“吃饭了吗?”她回答,“吃过了。”一边从房里出来。我正巧走到她的门口,与她会个正着,她才发觉搞错了,连忙以手捂口,吃吃地笑着,似乎不好意思地转回去了。

那时,林彬住在我右边隔壁,林彬爱人爱萍生孩子不久,正在家休产假。晚饭后我去学校,经常在他家小坐片刻,有时看看电视。我就有这个感觉,刚坐下不久,她也常到林彬家来,一会说借工具,一会说看电视,一会又说请林彬整个什么玩意。林彬夫妇也许没觉得什么,我去林家却十有八九碰上,也就印象特别深。一次我刚坐下,与林彬谈起电视里的故事,她带着耳机进来了,问什么好看的电视?目光不打弯,直盯着电视屏幕。我就很不自然,觉得她也不自然,到别人家也不跟主人对下眼,就直直地盯着荧屏,那荧屏也没什么吸引她的地方,好像是做了一个被吸引的假样。很快,她又走了,嘴里说着话,眼光还是直直的,不打弯。

又一次,我刚回到学校,正开门,她出来找我借单车。我告诉她,我不会骑单车,我总是走路。不久后的一天,我正在林老师家看电视,她突然在外面过道里喊我,我问“搞什么?”她说:“我单车没气了,来帮我打气啰!”我说:“单车我都不会坐,怎么知道打气?”她说:“你来看一下咯,帮个忙啰。”我说:“哎呀,对不起,我是真的不会。”爱萍在旁边笑我,说:“别个喊你,你还不去?”我正襟危坐地说:“我不去,我是真的不晓得给单车打气。”

那时上班,我经常早上在行署前面买两个包子,一杯牛奶或豆浆,边走边吃,自觉有点优哉悠哉。几次碰上她,老远就有了一种很快乐的笑容。有次碰到她和一个女伴迎面而来,叫住我说:“你那个房子,你搬了以后能不能让给我啦?”我说:“不一定,很多要好的青年男教师也想要,我要排个队,先尽最要好的男教师搬。”她的女伴说:“哎呀,好坦率呀!”她似乎有点无奈,但脸上仍是笑容,说:“哎呀,那我可能想不到咯。”

2月25日,我回到学校。前些天因天气不好,红喜又在办调动,我便在家睡,把学校房间让给红喜。那天一进去,就见桌上一封信,信封落款:“邻居裕字”。拆开来,信中说,听香名老师讲,我已调到市里,没想到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人办起事来却很利索。又说该表示祝贺,后面说她这次写信可能很冒失,“但我是一个不愿失去机会的人”,欢迎我随时到她“舍下闲聊”,日期2月23日。

我看了后想,她要跟我谈什么,还要先写这封信?晚上红喜来了,我拿给他看,他笑道:“这最清楚不过了。”他说她爱上我了,显然是要跟我谈这件事。我征求他的意见。他说,他认为裕嫔是个很矛盾的人物,不太讲得清,她的作为与她的性格矛盾迭出。他认为不太合适,我也没有很动心,就想先放一放再说。

几天无事。那天中午在食堂打饭,相遇,她跟我说:“请你中午到我那里去一下好吗?”我说:“可以。”但结果我到典林家去玩了,快两点了才回去,她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又过两天,我在外面玩到12点才回去,正躺在床上看书,她在外面小心地敲了几声门,低声问我:“睡了吗?”我说睡了,有什么事?她说:“那就算了。”这以前也有几次类似情况,轻轻敲门,我没做声,外面也没发声,悄然去了,我想也是她。

那段时间,我故意回得很迟,总在晚上12点以后,每次她的房间也都还亮着灯,有时门开着,有时露出一条缝。

这天回来稍早一点,12点不到,进了房间也没关门,在桌前拨闹钟。人还没坐下,她站在门外,含笑说:“你等一下,我有事找你。”我就等一下,结果她将两束绢花送给我,说表示祝贺。我说谢谢好意,但我不喜欢花花草草,不知道怎么布置。她热情地说:“可以买个花瓶,插进去,放桌上,挺雅观。”又说可以用图钉或别的方式把花别在墙上,也很漂亮。她一边说,一边拿着花在墙上作示范。我看她那么热情,心里有些难受。我接过花翻转着端详说:“花是很漂亮,但我的确不会布置。”就横放在桌上,又说:“你的好意,我还是接受,说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可能也会布置一下。”她定着看我讲完,半晌,说:“好吧,那我去了,好吧。”

那天晚上,我睡得比较迟,心中的确不太好受。我觉得她缺乏我想象中的女孩的灵气,可她又这么热情,今晚上应该会失望了。

后来又一天晚上,玩伴没凑齐,我九点多就回到了房间。她要我去坐,我答应了,立清也在,三个人坐。她们给我泡了茶,拿了葡萄干什么的出来吃,一边扯谈。她说的多,立清说的少,问我一些话,扯一些学习和工作的事,也讲几句有关理想的话题。我说我的佛道意识较浓,信命,对事情不刻意求工,不刻意追求。她说她有时很想写作,比如写小说。又说教学,说班主任工作,她都很想做好,想生活得充实饱满。显然与我截然两样,讲出来的志趣不相投,但我们没有为哪个问题进行辩论。我自己觉得无关紧要,各人姑妄言之,姑妄听之。那天乱扯时间算是较长的,有大半个小时。

又过几天,也是晚上12点左右,我正准备睡觉,她来了。我立在桌前,看她一直走到我床边,见我枕头边有几本书,书架上有的书包得很仔细,一边说我有很多书,一边翻动我枕头边那几本书。然后对我书架扫视一番,说我那些从图书馆淘来的老书。后来,她微微靠着书架,说了几句她也相信命的话。我不解,那天晚上那个充满理想、热爱工作的女大学生怎么变成了我这样胸无大志、顺其自然的消极主义者,我觉得她可能在附和我,就感觉这话谈得没有兴趣。最后她从我枕边翻起《中国实用人际关系大全》,说这本书很好,想借去看看。我说这本书也不好,平常没怎么翻的,只是需要时拿来当工具书用,既然她觉得好看,拿去看就是。她便把书带走了。

上上个星期天,我起得较晚,想去买双鞋,出校门,走到铁五处服务公司工棚前,看到她与一男青年并肩而来,两人言语款款,她脸上充满笑容。我想这俩人像在谈恋爱。三天后,我在暮色中走进学校,看见她又与一男青年靠得很拢,并肩快步走出来。

最使我吃惊的是上个星期二下午,在市体委大楼前,碰到她和市一完小教体育的晏老师走在一起,她挽着晏老师的胳膊。晏老师是我的老熟人,前两次碰到的肯定不是他,怎么个把星期就这么亲热了呢?晏老师跟我笑着,我们两人打了招呼。这期间,她脸上始终微笑着,轻低头,不像以前那样抬着头堆满笑容。

第二天是4月19日,中午我到瑞兰家里坐。瑞兰说,敲了裕嫔一瓶健力宝。我不解,她说,上午嫔与晏在一起,见到学校老师就介绍说,“这是我未婚夫”。于是大家敲竹杠,让他们给每位在场的老师买一瓶健力宝。

瑞兰说,两人打结婚证了。找办公室主任打结婚证明时,主任说两人进展太快,了解不够,他只看见两人在一起一次,怎么就结婚了?我也说确实很快,恋爱时间肯定是很短很短的。瑞兰说:“进展神速嘚,80年代的速度。”

的确,这是80年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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