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周六,我如往常一般在安逸的宿舍里醒来。手机显示的上午九点,还有来自妈妈的三个未接来电。
睡觉时我总爱手机调静音,所以错过了妈妈电话。我轻轻笑了一下,看着三个未接来电,想着,妈妈一定是想我了吧,我要赶紧给她回电话。
宿舍里室友还在睡觉,我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悄悄出门去了楼顶天台。电话响了两声,很快那边就被接起来了,声音很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大声说话。我很费劲地才听见了妈妈微弱的声音。
“我,我住院了,明天手术,你能回来一下吗?”
那个声音细小而又微弱,夹杂着惊慌不安的哭腔,就这么响彻在我的脑海。
我几乎是一下子就哽咽了,眼泪夺眶而出。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匆匆问了地点和病情,安抚妈妈不要哭不要担心我马上回来之后,挂掉了电话。
我麻木地回到宿舍换好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身份证件和充电器就出了门,赶往高铁站。我以为我会很慌乱,可我却出了奇地镇定。
妈妈告诉我是从高处摔下来,是骨折,明天手术。
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摔下来,摔得怎么样,有多严重,严重到必须得要手术。
为什么,明天就要手术了,现在才告诉我受伤。
我压着眼泪,不许自己哭出来。
我是在省内上学,两个半小时就能赶去妈妈身边,我无比庆幸自己可以立即赶去她身边。
订好车票,在宿舍群里说了一下我的情况,和辅导员请了假。做完这一切,我才瘫倒在车座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来。
我想起了妈妈对我无时无刻无私的爱。
从小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留给我。喜欢的肉菜总是不多吃,要我装作一副很讨厌不想吃的模样,她才会动筷。
高三时,学习压力大,我瘦了好几斤,妈妈总是不嫌辛苦,每个周末都炖好了汤送到学校给我喝,有时是加了我最爱的香菇的鸡汤,有时是加了甜甜的玉米的排骨汤。
我只要想到妈妈,就是妈妈对我的爱,仿佛我与妈妈共度的这二十年的时光,妈妈关于我的那一部分人生只有一件事——就是爱我,如爱生命。
世界上一切的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妈妈虽然身高不足一米六,可在我眼里总是高大的,我所见的多是她护在我眼前遮风挡雨的模样,妈妈于我,就好像一位慈爱的神明。
我从只到妈妈膝盖的小小孩童,长到齐平她双肩的少女,再到如今,我已经比妈妈还要高上十公分了。可当我赶到医院,看见的妈妈却是如此瘦小。
她小小地蜷缩在床上,眉毛不安地蹙着,双眼紧闭,好像是想要好好闭眼休息,却痛苦得睡不着的模样。
看到妈妈,我的惊慌和恐惧才终于释放出来,我大哭起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冷静不翼而飞,我变回了一个只是单纯地害怕失去妈妈的女儿。
妈妈爱我,我又何尝不是像爱着生命一样,喜爱着我的妈妈呢?
第二天上午,我和医生一起,把妈妈送进了手术室。
妈妈是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左腿跟骨骨折。医生在昨天晚上跟我介绍了详细的情况,还有治疗方案以及治疗风险,还让我签了一册厚厚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我已不记得自己是怎样颤抖着手,在那册厚厚的文件上,签下了十几个我的名字。然而,那份颤抖与恐惧的心情,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白居易在《慈乌夜啼》中说:“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闻者为沾襟。声中如告诉,未尽反哺心。”
妈妈是我的神明,如今她倒下了,我不得不站起来。
我无比庆幸,妈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是摔伤了腿,而不是更严重的腰或者头。
我无比庆幸,妈妈还能留在我身边,让我可以以余生的力量,好好照顾她。
我衷心的祈愿,妈妈可以平安。
从前岁月,皆是妈妈如神明一般守护着我,从今后,便是我来照顾妈妈了。我的生命,是从睁开眼睛,爱上我母亲的面孔开始的,也将以此为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