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遛弯,继续听《张居正》,老张与金学曾研究整顿学校的事儿。
金学曾是张居正时代的奇人,奇才。一个九品观政,就敢和六品的司务在公堂之上打成一团;斗蟋蟀赢人一千两银子上缴国库;在子粒田、整顿财政等方面是张居正的得力干将。
令人不解的事儿,这么一位干将和宠臣,出掌荆州税关后,挖出了知府赵潜这条蛀虫,荆州的榷银收入从全国倒数第一跃进为全国第四,金学曾声名大震,三年考满,擢升为湖广道三品学政一职,令老官场感觉不可思议,老金自己也觉得事有蹊跷。
一省三台,分别是管民事行政的巡抚(抚台),执刑事谳狱的巡按(按台),负责教育科举事务的学正(学台),三台都是三品,三品和三品不一样,学政就是个门可罗雀的清水衙门。有人戏称老金这次迁升是“从热锅跳进了冷灶”,级别升了,权力小了。这种安排,一般都是排除异己的手段,名之曰“清荣供养法”。
但无论从何种角度讲,像老金这样深得张首辅信任的干臣,都不应该成为清荣供养的对象。
张居正回家葬父,解开了这件事儿的谜底,张居正准备用金学曾来启动全国的教育整顿工作。
大明王朝的教育问题到了张居正时代,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了。朱元璋做了皇帝后,在全国各府县建立府学、县学,府学县学的学生,一律由国家负担费用,并免生员一家赋税。开国之初,人才匮乏,老朱经常下旨增加廪膳生员名额并给予殊恩优抚,到了宣德皇帝时候,感觉廪膳生员设置太多太滥,成了各府县沉重的财政负担,实行定额,后来几经反复,到了正德皇帝时候,再次放开生员编制,一发而不可收,许多人削尖脑袋往府学县学里钻,一入学校,就等于跳了龙门,哪怕一辈子考不上举人进士,但只要占着生员名额,照样优免课赋,享受朝廷配给的廪膳。张居正他爹,就是这么一位老学生。
财政负担是一个问题,更严重的问题是府学县学里虽然也有读书博取功名的人,但更多的士子却是不肯钻研经邦济世的学问,而是一味地标新立异,将一些空洞无物的玄谈狂思视为圭臬。朝廷每年花费大把的银子,养的却不是士,而是一帮吃肉骂娘的狂徒!
除了府学县学这些公办学校,更大的问题在于一些私学。嘉靖以来,讲学之风日盛,各地办起很多私学,广招生员。比如在阳明心学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泰州学派,在民间极为活跃,四处收徒,每到一处,年轻人趋之若鹜。这些私立学校山长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朝廷亲授的教谕或学正。如果只是切磋学问,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如今各地书院讲坛,几乎都变成了攻讦政局抨击朝廷的阵地,对朝局造成极大的危害,已成对抗朝廷新政的堡垒。
明朝的张居正和金学曾,已经认识到学校问题,不仅仅是教书育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教什么书、育什么人的问题。
虽然自古以来教育都是清水衙门,但教育问题都是国家的大政方针问题,历朝历代都高度重视教育问题。
在很多家长眼里,教育最重要的是孩子考多少分,考什么大学的问题,在决策者眼里,重要的可能不是这些问题。
教育问题,说到底,是上层建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