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馆的时候,冬日的阳光终于冲破了层层的乌云;淅淅沥沥的冬雨已经暂停了下来。
路蔓眯起眼睛打量着从沉闷的灰色瞬间就变得色彩斑斓的户外,忽然就有了一种入春了的错觉。
“一起去病房看望一下Jimmy如何?”
Jessica拉开了风衣的外套,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折叠好放入了随身的手提包中。
“我明天一整天都会呆在九维湾里,你如果有空就来找我吧?我们一起去小木屋看看……”
“那我呢?我也能去吗?”
走在路蔓身边的明明兴奋地问Jessica道。
“当然了,明明,九维湾也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Jessica微笑着抚摸了一下明明那浓密的黑发,用她那灰蓝色的大眼睛,热情地笑望着明明。
在那一个瞬间,路蔓觉得Jessica对明明说出的那句话,好像也是在说给她听的。
“九维湾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她知道自己与明明一样在怀念着九维湾的日日夜夜,她理解明明在离开了九维湾后的闷闷不乐,以及那一份重返九维湾的渴望。
可是对于她来说,九维湾在她心目中的色彩不仅仅是缤纷的欢乐、平静和美丽;那里的灰暗,就像冬日天空中覆盖着的厚厚的乌云一样的沉重。那吸满了水份的云朵,像是悲伤的眼泪,随时都有透过百年的沧桑倾泻而下的危险。
路蔓点了点头:
“好啊,那么明天上午10:00以后,我会与明明一起去九维湾找你。”
Jimmy斜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忽然明亮起来的世界发着呆。
在他的记意里,昨天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现在是冬季对吗?是的……”
他在脑海中努力地拼凑着记忆的碎片,仿佛正在向谁证明着自己的意识不曾有过丢失的片刻。
这场大病将他以往那旺盛的精力冲刷殆尽,他看了看自己那曾经强壮的手臂,由于停止了运动而变得消瘦和萎缩着。在那一个瞬间,他忽然就有了跳下病床,冲进健身房的冲动。
可是,他那虚弱的身体正在告诉他,他尚未恢复到可以自由行走的阶段。
他在头脑中用所学到的医学知识对自己的病情做着判断,测算着有可能康复的准确日期。
Jimmy环顾了一下病房:路蔓不在病房里,这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些许的疑惑。
自从自己生病以来,几乎每一次苏醒,他都能看到路蔓的影子。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Dane了。
以他多年以来对Dane的了解,他知道病成了这样的自己在Dane的心目中的魅力正在递减着;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儿吧?可是Max呢?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过那个孩子了,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Rob临终前那血淋淋的场面;那份熟悉的内疚感又悄然袭上了他的心头。
“Jimmy,你醒了?”
转过头,他看到Jessica微笑着走进了病房;在她的身后,是面带着关怀神色的路蔓,还有多日未见的明明。
“Jimmy医生好……”
明明在病床前站定,关切地望着他:
“Jimmy医生,你好些了吗?”
将手伸进了牛仔裤的口袋,明明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被压皱了的信封递给了他。
“是Max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他的妈妈拒绝带他来看你……”
明明垂下了大大的头,有些难过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站立在明明身后的路蔓和Jessica,在听到了明明的话后,将关切的目光投向了Jimmy手里的信封上。
Jimmy撕开了信封,一张手工制作的卡片飘落到了洁白的被单上。
卡片被裁剪成直升飞机状,并用彩色水笔勾画着颜色和飞机的门窗。
Jimmy打开卡片,轻声读道:
“亲爱的日夜想念着的Jimmy叔叔:听到你病倒的消息让我很难过,可是我没法去看望你,希望你尽快康复,希望有一天你能再次带着我和明明乘坐直升机飞翔在海湾的天空上……好好休息养病,爸爸会在天空中保护着你,我也会每日每夜地为你祝福的……”
一行热泪流淌出了Jimmy的眼眶。
他将脸转向了窗口,不想让身边的人们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路蔓与明明一起在医院里陪伴着Jimmy,一直到看着他吃完了晚饭,用过了药品以后,才起身离开了病房。
开回皮克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冬日是小城餐馆的淡季。路蔓与万叔和春颖请了假,她知道以目前餐馆的经营状况,Tiya一个人就能应付了。
“Max最近怎么样啊?”
望着车灯照射着的路面,路蔓问道。
“不好……他很沉闷,很少跟别人说话,我们的对话基本上都是一问一答,当然是我问他答了……”
“你有没有问过他不开心的原因呢?”
“有过,他不说。姑姑,我有时觉得Max知道好多的秘密,只是他把这些秘密都给藏起来了……”
“那么,他的妈妈呢?我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看到他妈妈送他上学了。”
“我也没见过她。但是我知道最近Max都是自己走路来到学校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