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无声清
01
这一日,我的“专职书友司机”又来接我去图书馆看书了。
也不记得从哪天起,他的车又从公交站台门口停到了我家楼下的合欢树下。不同的只是车的面积和占位,以及合欢花已经冬眠了。
“很冷吧,还好我开了暖气。”
“是是是,多亏司机先生机智。”
“我都成你专职司机了!”
“是哦,辛苦你了猪先生。”
“怎么还是猪?”
“猪皮够厚啊!”
我和他就这样嬉笑着出发了。
原来两个人如果常常一块去一个地方又共同待一段时间,久了之后也会生出感情。怪不得有“日久生情”这一说。
图书馆的计算机房终于舍得开门了,已经开了一段时间。我最喜欢里面的沙发长条座,一张长桌配两条沙发座,直接隔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午休时间我可以打开折叠被小小地躺一会,拯救被90°坐姿伤到的腰。
我总是被他挤到靠墙的里面去,他往外一坐,我就出不去。我和他就这样并排坐着各看各的树,留对面一团空气。
因为一长条的空间也够,里座又挺暖和挺有安全感,我也就默许了。
他皮的时候,我就用冰凉的手搓他的脸,顺带捏他两下。他要挣扎反击的时候,我就把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他立马安静了下来,几秒钟以后把我揽到了怀里。
空气中有一丝丝暧昧在升腾、缠绕,也不知道从哪一天的哪一刻开始的,一切就是很自然,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谁也不反抗,似乎谁都很期待。
总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的笑脸就觉得暖暖的,到底是因为暖气温度开高了,还是因为其它的什么,总之就是莫名其妙。
爱情这东西,真的不讲道理,也没有章法可言。它就是莫名其妙。
而我和他其实谁也没有提过复合,像是一种默契,又像是有各自的顾虑。至少在图书馆这个神圣的地方,我和他都没有提过。
二月份的天气在冬与春之间徘徊,不过在大多数时间里,它依然该算是冬天。
我还是穿着很厚的衣服,羽绒服外恨不能再加一件大外套,十度与零下对我来说并无明显区别。
他嘛……也挺厚的,脸皮尤其。
02
可能是冬眠期过去了,早樱已经开始散发魅力了,粉嫩粉嫩的叫人心痒难耐。狗子们都开始找对象了,人类自然也不甘落后。
某一个周五的午后,我和他终于决定找个地方,就我们这几个月的“暧昧期”讨论一下未来的走向。
回首这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我和他好像一直还挺和谐,甚至都没有争吵。两个人待一块也挺自然,一起学习的劲头也让精神状态挺积极向上,总体来看还不错。
按这个走向,好像提复合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他真的提了。
“我们复合吧!”
他倒是够直接,好像向来如此。可我心中却生出了顾虑,彼时我就是想起了那句“我爱你没她深”,心里膈应了一下。
“我需要一个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态度和想法被他归为了一件事,这让我不大服气。
“讲讲你和你初恋的故事吧。”
我完全打开了另一个话题。他也挺惊讶,短暂地皱了皱眉头后低沉地回答了一句:“已经结束了。”
“我想知道你和她的故事。”
“我不会说的。”
五个字让我心里既凉凉又燥热。
“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又复述了一遍。
我从来没有觉得沟通这么困难过,是我的问题有问题,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一点他的过去,大概判断一下我的位置。哪个姑娘能忍受威胁,忍受自己不是第一与唯一?爱情容不得不上不下,心里的不平衡会随时被引火烧身。
可是,他显然不懂。或者,他只是装作不懂。
走过来了两个路人,瞧了瞧我和他,似是一对,又站在随时要离开的位置上。他的躁动已经立在离开的线上,总是要逼人妥协成全他自己,引得我进退两难。
到底还是我妥协了,选择了尊重他的隐私和过去,不说就不说吧。
我只好换了一个问题问他:“你放下了吗?”
“嗯。”他低头回答。
那会我当然不会知道,他那一刻不愿讲的态度竟会根种在我心底,成为过不去的坎,有时竟很容易就被导火线引燃,烧周围成一团灰,甚至包括我自己。
他一定非常珍视与她的回忆吧,竟像圣物一样捧护在心头,摸不得,甚至都提不得。连我,他未来的伴侣也不可以触碰分毫。
客观来说,这实在是很引战引人嫉妒的行为。而我好像只是羡慕,不过这种羡慕里依旧会有不平衡的不爽在里头。被神化的是别人,那我岂不是自然而然地沦为了普通?而我却在进退两难的折磨中“被默认默许”了他。
偶尔自己看自己,还挺不顺眼的。
也或许是在更早以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就是那句“我爱你没她深”。当初不够爱,彼时够了吗?如何鉴定?他所谓的放下也很难鉴定,毕竟我对于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
原来从那时起,再信任就已经是个空话,曾经无条件的信任真的消失了。它如预言所言,它的存在只有一次,纯粹而坚毅,却经不得一点污染,否则就破碎毁灭。
而我在选择尊重他,包容他的同时,就已经牺牲了这份神圣。它又怎么能不在日后的争端中向我嘲笑,讨要说法呢?
重新坐到一张木椅上,我和他正对着继续问答。
“那你对我呢?”
“对你我只想好好生活。”
我还是问出了我特想知道的问题,而他给我的回答依旧让我头疼。我已经不想问了。
我转过头眼睛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空荡荡的,我忽然对爱情没有了期待,甚至对整个人生都没有了期待。
假设我再找一个人与那个人在一起,我还要再经历一次与他所经历过的跌宕起伏、忽冷忽热,又要重新磨合,相爱相杀。那个人依然可能飘忽不定,心里有个谁或者心里从来就没有谁只有他自己,而我需要跟那个人再过一遍流程才能确定。
这太可怕了,也太麻烦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和他在一起,已经如此熟悉,又磨合了那么久,如果他都不可以,还有谁可以?我想象不出来自己与另一个人重新磨合再走到一起的画面,已经两年多的光阴,回顾起来的零星碎片足够将我吞噬。
或许他也是这么想的,与其换一个人还要再走一遭曲折,不如选择一个熟悉的人重新开始。所以他才会那样说,我只是他用来生活的对象,具有工具属性。
呵呵,人们常说的搭伙过日子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空荡之间,我竟想起了大学期间某个跟我表白的男生。其实我挺喜欢与他交谈,也说不定是能与他在一起的,可当我看到表白中的那句“我觉得我们俩可以一起搭伙过日子”时,我就已经将他排除在选项之外了。
我讨厌这句话,讨厌把人物化成工具的感觉,讨厌太功利的感情,讨厌把生活与太现实挂钩,讨厌两个人只是为了过日子而在一起,感觉更像在混日子。
可笑的是,彼时的我竟觉得这个选项还不错,起码明确敞亮,没有什么期待。
“好吧。”
我用两个字淡淡地吞掉了疑问与期待。
我想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知道自己对于他而言是否更像工具,想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想知道他对我到底是重视还是轻视,想知道他是不是只是想在爱情上偷懒……
其实我想知道的有很多,但我终究没有问出一句。或许是怕答案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会很伤人,或许是怕仅有的一丝可期待变动的希望会落空,或许还有很多可能,我无法一一排除,除非每一问我都开口去问。
面对敷衍没有确信的答疑人,还有谁会真的去问?
希望真的有时间解答这回事。“时间就是最好的答案”,人们不是可爱那句鸡汤了吗?或许只有我觉得,真正给答案的一直是人们自己。
我和他就这样确认了新的恋爱关系。
他似乎还是挺高兴的,清明放假时还来陪我上班、吃饭,接我回家,腻味地对我说:“我就是想来陪着你。”
白羊男的风风火火与三分钟热度我也早已习惯了,就随他了。包括五一放假期间,他不来找我我就也不找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已经给他近乎完全的自由。
其实在五一之前,我的眼睛曾因药物反应呕吐而导致眼膜出血,那双血眼堪比吸血鬼让我休假半个月才恢复好。
在家休养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只是每日象征性地问候一句,只来看过我一次。五一期间我的眼睛好了一大半,他虽然休息在家,也并没有来看我。也许是家里聚餐多,也许只是不想来。我没有问,我也没什么波动,照例和我妹去电影院看电影过节,那年正好看了复联的收官之作。
时间就在那里搁浅,我的期待越来越少,或者说,我越来越不想期待。只有时间还是跑得很迅速,不愿意等等在身后追逐着的人群。
兜兜转转,我们还是复合了,在一起了。没有惊喜,也没有突兀,只是像在被命运推着走,进入了平淡与无感期。
迎春花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