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除夕时,奶奶笑盈盈地宰鸡宰鸭,煎好咸鱼,换上新棉衣拉着我去串门。一踏进别人家门,小孩子们都甜丝丝地叫喊:“二——婆——”然后老人们都迎出来,回家过年的年轻人或中年人便搬出了桌椅、瓜子和茶水给老人们腾块地儿出来安分地聊天,防止他们在大扫除时忙上忙下。
那些老人们坐在冬日难得的阳光里,铺陈他们的心事。他们不说如何喂鸡和家里孩子的成绩,仿佛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热热闹闹地筹划,那家主人小孩的百日酒。新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欣慰。时不时抓些糖果饼干给够不着桌子的小孩的奶奶,好像比吃了糖果饼干还甜蜜。
他们乐呵呵地把阳光搭在怀里,俨然一个个财主佬。笑声好像一把把小榔锤,把阳光敲成一个个小碎片。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撒在他们头上的金屑。他们笑得那样畅快,整张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奶奶要留在乡下的原因,因为只有乡下才有他熟悉的人和她所归属的群体。他们一群从出生到垂暮都始终陪伴的人,看着对方结婚生子,到现在曾孙出世,他们都不曾错过对方重要的人生节点。他们也适时指点晚辈、照料晚辈,好像对他们来说,那是再乐意不过的事情 。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奶奶的家只在乡下。在她掏出一沓红包分发给小孩子后,她又急忙忙地说:“该回去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