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天是灰蒙蒙的,雨点细细地冲刷着玻璃窗,将窗外的景色朦胧成了一片影子。
路蔓坐在病房一角的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玻璃上的雨珠,看着它们飘落到了窗户上,又化作了一行行滚落而下的细小的水流,就像是正在流淌在脸庞上的泪水。
就在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当她终于与万叔和春颖一起擦拭好了餐桌和厨房的灶台,拖好了餐厅和厨房的地板以后回到楼上,看到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正闪着蓝色的光;她知道,这是她错过了曾经打给她的电话。
拿起手机,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手机的功能设置到了噤声和震动上;她看了看隔在她和明明中间的大拉帘,猜想明明一定正在熟睡着。
手机上的号码是陌生的:
“也许是谁打错了电话……”
路蔓用手指触开了电话记录的屏幕,却发现这位陌生人分别在不同的时间里打来了五次电话。
“会是谁呢?也许我应该告诉对方他用错了电话号码……”
路蔓走出了卧室下了楼,推开了侧门走到了门外。一阵从海面上略过的秋风吹过,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用手腕上的皮筋系起了被晚风吹乱了的长发,紧了紧身上薄薄的羊毛外套;望着手机上的号码思索了片刻后,按下了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路蔓吗?”一位年轻的欧美男性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我是……您?”
“我是Oliy,Jimmy医生的实习医生和手术助手……”
听筒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路蔓仿佛听到了电话另一端的Oily那深深的呼吸声。
“你好,你找我……有事儿吗?”
“是的,我想告诉你,Jimmy医生病得很重;他正在急救中心里接受治疗……”
“唉?他……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的Oliy犹豫了一下,仿佛想确定是否将话给说下去……
“……好的,我知道了,40分钟以后,我会到达急救中心的接待室……”
路蔓匆匆地对着听筒说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她轻轻地推开了房子的侧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楼上,抓起床头的一件风雨衣披在身上,随手拿起手提包,朝着楼下跑去。
她在客厅里遇到了正准备回到卧室去的春颖:
“路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哦,春颖姨,我得去布伦海姆医院,Jimmy病得很重……”
“Jimmy?”
春颖愣了愣,用数秒的时间幡然领悟到路蔓口中的Jimmy,就是Jimmy医生。
“唉,这深更半夜的,开车的时候要当心些……”春颖朝着路蔓冲出去的背影喊道。
门,在她的面前被关上了,房外很快便响起了汽车的马达声。
“怎么了?”万叔走出卧室,好奇地问道。
“唉!”春颖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到了卧室。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这个预感是因为她的儿子克强,以及他与路蔓那让她越来越感觉到困惑的关系。
路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一块烫伤已经慢慢地愈合了,却在手背和手臂上留下了一片暗红色的疤痕。
她记得在换药的时候,那位热情的女护士告诉她,这块疤痕可能会在她的手臂上呆上大半年后慢慢消失掉,但是时间可能会很长。
“还好你被烫伤的时候处理得及时,没有让烫伤延续到肌肉组织里……”
路蔓知道,她应该好好地感谢一下Jimmy,如果那晚不是他在的话……
她抬起被浓密的睫毛所覆盖着的眼睛,关切地看着正在病床上熟睡着的Jimmy。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双目紧闭着的Jimmy,发现他那浅棕色的睫毛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抖动着,在睫毛的下方,是一片淡淡的灰黑色的阴影。在他那菱角分明的下巴上,和因高烧而变得发白了的,厚厚的嘴唇上方,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密密的胡茬。
自从昨晚路蔓来到了病房里后,Jimmy一直在熟睡着。
路蔓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晚她赶到急救中心时候的情景。
“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只是想不出谁能够在Jimmy医生生病的时候照顾他,又不会让他感到不高兴……”
Oily从急救中心的大门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拘谨的微笑,对路蔓说道:“请跟我来……”
路蔓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这间单人病房的门外。
Oily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沉默着的路蔓:
“三天前,Jimmy医生在为一位患有乙肝的病人做手术的时候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今天晚上他发起了高烧,并给我打了电话……”
Oily将手伸进了外衣的口袋里,抓出了几张纸:
“不过好消息是,Jimmy的血项化验报告证实他没有被感染上乙肝,但是已经出现了败血症的症状。目前我们正在为他输入较强的抗生素,希望能够尽快杀死他体内的感染病菌,并希望地能够度过这个难关,并尽快地恢复起来……”
路蔓的那一颗被担忧给拧在了一起的心,并没有在听到了Oily的病情报告后放松了下来。对于她来说,“败血症”这三个字似乎并不比“乙肝”要好上多少。
她轻叹了一口气,跟在Oily的身后走进了病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