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该是热闹的月份。
劳动节、青年节、母亲节、小满、立夏……
当所有人因难得的假期而计划着出门旅游的时候,我一个人,乘着公交车回到了我长大的地方。
去年种下的小麦,如今已绿成了大片大片的薄荷伞,豌豆即将开出花朵,大棚里的花生、萝卜、西瓜等也都渐渐冒出了脑袋。
我记得八岁的我,在初春的日子里,追着野兔来过这片麦田。当时的田地还没有这么整齐,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高过头顶的塑料大棚,麦田里弯弯曲曲的小径,是通往学校最便捷的路。矮小腿短的我常常因为贪睡不得不在这曲折的小路上飞奔,到了学校大门再找梗树枝使劲挑净鞋子上的泥巴。老师说,弄脏教室新地板同学要罚打扫卫生一个礼拜。
“你表姐明天订婚,在展业酒店,明天跟着你爸一块去吧?你大叔三伯都回来,你雪姐和弟弟们也回来……”
姥姥话没说完就被我急匆匆地打断:“门口的小路能不能走!我去街上看看我姐!”
“能,但是雨刚下完,可能会弄脏你炫酷的新鞋!”姥姥笑起来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
“我姐都要给人家了,还管什么劳什子鞋,我走了!”我边跑边回头跟姥姥再见。
“怎么突然就订婚了,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卧槽!不会是过年相亲那孩吧!真可怕真可怕。”
我走在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小路上,小径野草丛生,花草挂满了雨珠,我的鞋真的脏了,不仅是鞋,还有我浅绿色的裤子,但是沾了泥巴雨水的鞋裤,看起来和我周边的麦田更搭。
我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好像比记忆里短了一大截,路变短了?嗐!我这脑子,是我的脚变大了啊!
曾经要大汗淋漓走个半小时的路,今天我十几分钟就走到了。
姑姑家的门没关,我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呦,是谁来了?”姑姑笑着出来招呼我。
“是我!我这个天才!”彼时的我很不要脸。
表姐听到声音从楼上跑下来,抓起我的手就往楼上拽。
“走!帮我看看明天穿什么!”她笑的像花一样,我任由她拉着往前。
我表姐是传统意义上的贤惠女孩,学习好,会做家务,长得讨喜乖巧。大人们常常跟我念叨:“你要多跟你姐学习,像个女孩子,虎头虎脑的你以后可嫁不出去。”
我表姐真的很乖,她考上了姑姑想让她考的师范大学,选择了姑姑想她学的专业,姑姑不愿意她工作离家太远,她就在我们市里考编当个语文老师。怎么,如今丈夫也要妈妈帮着选了?
“这套好看,还是床上那套?这套上衣上有只猫咪显得可爱,床上那套看起来成熟知性点,你姑选的。”
“手里的吧,我喜欢你手里的这套。”这样你才是我眼里的小孩呀,当然,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她最后也没有穿我选的那套衣服。
回家我还是走了那条小路,走着走着前面多出来个小身影,像是八岁的我,她背着大大的书包,喜欢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上捡的石头总能扎破她的裤口袋,瞧啊,她的习惯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她渐渐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我:“我想一个人走,你能不能别跟着我,我不会走丢的,你以为我是表姐那个傻蛋?”
说完她冲我做了个鬼脸,开心的跑远了。
我愣了一会,眼泪相似要憋不住了,我冲着她喊:“别!就让我跟着你吧!11年了,陪着我走路的人有很多,但是都走的走,散的散,我和所有人都走散了啊,我只有你了!就让我跟着你吧!不跟着你,我怕最后我也会走丢啊!”
她没有等我,八岁的我没有等我,她永远消失在田间小路。
最后,是我一个人回的家。
(写于2016.5.2)
当时听说表姐结婚我觉得很难过,我觉得她没为了自己活过。今年是2021了啊,感觉什么都是提前征兆过的,今年,我表姐和那个男人彻底离婚了,如果有想法我再写吧,她结婚一个星期就想离婚了,男的爸爸是房产局副局长,退休了,教育出来的儿子是个古板执拗自私自利的人,我姐最后是大着肚子在我家过的临产,我小外甥两岁前也是在我家生活的,两周生日刚过,第三次上诉离婚正要开庭,那个名义上的姐夫带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来我家,在我生日那天把我和我姑按在地上,强行把我外甥抱走了。后来赶上疫情,我姑被推倒时摔断了腿,我们一直没再找到过我外甥,从我姐怀孕要离婚到今年,官司打了三年,今年才见了第一面,因为我姐同意抚养权归男方了,他没必要藏了,也不怕我们抢。我外甥看我姐第一面叫的是“阿姨”。我不知道我姐是怎么忍住不哭的,可能是不想让儿子难过吧,他忘记我们了,但是以后日子还很长,我们有信心让他重新爱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