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蔓将钥匙插入钥匙孔中,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门被打开了。
她站立在房门口,忽然变得不知所措。
从大门的玻璃上反射着远处泛着波光的海面,和蓝色的天空上静静地漂浮着的白云,那一片片的白云正在海天之间慢慢地穿行着。
路蔓提起手边的清扫工具走进了房子。客厅里的落地窗正将一束明亮的阳光透射到沙发前的木地板上;一条被团成了一团的羊毛毯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一件灰色的运动衫外套斜搭在沙发背上。一本翻开了的英文书倒扣在茶几上的那一杯被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旁。
路蔓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沙发,投向了厨房。
几只用过的碟子被留在水池旁的金属案子上;案子上的吐司机里插着两片已经变冷了的吐司,厨房的落地橱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散乱地摆放着几包早餐麦片和几瓶果酱。
“看来,Jimmy一定是在准备吃早饭的时候,被电话给叫走的……”路蔓想。
她走进了厨房,将那一只脏盘子和几只餐具放入到了水池中,打开水龙头放满了温水,将餐具浸泡着,转身走回了客厅,将那一件被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拾起,准备挂回到门厅的衣服架子上。
一股熟悉的,令她思念着的味道,从手中的那件运动衫上散发了出来,撞击着路蔓的鼻腔。
她将脸深埋在手中的运动衫里,贪婪地嗅着Jimmy的身体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双眼变得模糊了起来,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覆盖了她的面孔,并将手里的运动衫给打湿了……
咬紧下唇,路蔓快步走向了门厅,将那一件运动衫轻挂在了衣架子上。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Jimmy居住的房子里。
她有些内疚,尽管Jimmy将自己房门的钥匙交给了她;尽管为他打扫房间,是路蔓在这个海湾里的清扫工作的一部分。可是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路蔓却一直没有勇气进入到这座房子里。而此刻,已经做出了离开这个海湾的决定的她,想在自己临走前,好好地将这座房子给打扫一下……
路蔓将手里的抹布放入含有清洁液的温水中清洗了一下,拧干,一点一点地认真地擦拭着桌子上和柜子上的灰尘。
她拿起了电视柜子上的那一张身着军装的Jimmy的照片,静静地凝视着他那挂着自信和阳光的面孔,耳边响起了Jimmy对她说过的话:“我不许你去悉尼,更不许你嫁给克强,因为,我知道我在爱着你,而你的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不是克强,是我!”
路蔓不禁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给戳了一下,痛得无法喘息。
她放下了手里装有Jimmy的照片的镜框,张开口深深地呼吸着。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浸泡在酸涩的液体里,那一种压抑着的痛正随着她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体中扩散着。
“我该如何去告诉Jimmy自己即将搬离这里的决定呢?”
路蔓转过身,用手背抹去了渗出了眼角的泪水,用手里的抹布仔细地擦拭着镶嵌着Jimmy照片的镜框。
万克强的那一张充满着深情,真诚和温暖的面孔,又在不知不觉中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路蔓的心,从来都没有如此地乱过。
自从哥嫂去世后,她以为自己已经真正地长大了,她以为经历过失去了亲人的痛苦和明明的病痛后的自己,已经变得越发的坚强了;可令她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把正在切割着她的心的刀子,是被爱所铸成的,她此生第一次真正地体会到了那一股能够摧毁一个人一生的,爱的力量。
“敬儒叔公,我想此刻的我正在体会着你所经历过的那一种‘相爱却不能长相守的痛楚’吧?只是与你不同的是,我自己就是那一个亲手毁掉了这份爱的人。我……也许不配做路家的后代,因为我没有你当年的那一种冲破了世俗和阶级障碍的勇气……可是,我希望你的在天之灵能够理解我所做出的一切……我,不想去伤害将我和明明视作做家人,倾其所有地帮助过我们的万家人,况且,克强是一位好男人……”
路蔓忽然觉得自己是在为自己所做出的那一个选择而辩护着;而她那辩护的理由,又是那么的牵强。
门外传来了汽车停靠的声响。路蔓惊奇地抬起头,透过客厅的大门朝外望去,看到Jimmy的那一辆白色三菱吉普车停靠在了门前的停车场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