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急驰,车厢内拥塞、嘈杂,烟雾缭绕,满厢人多得出奇。人们似乎进入了冬眠状态,不愿多说一句话,东倒西歪,伏首架腿。窗外:树木,飞闪而过;远山,缓缓后移。
“喂,大老爷们,先生小姐们,别怕别怕……”
有人睁开了朦胧的睡眼,有人忽然打起了精神。只见一个面目狰狞,脸上身上有大面积疤痕,上身赤膊,丑陋无比的中年男人吆喝着走了过来。
“我这是严重烧伤造成的,”他举起了一双没有手指的裸露的臂膀,大声道,“成了一个彻底的残废,望大家伸出同情之手。”
是来讨钱的,我心里嘀咕。不但没有同情,反而厌恶。说不定是个骗子,我想。
我给大家唱个歌吧——
带着一种悲怆、哀怨的腔调,被浓重的男低音托着,仿佛从人们的心窝里掏出。
记忆中
遥远的过去
我的妈妈抱我在怀中
雪花飘,风怒号
不冻不冷
暖儿心中……
中年汉子沉浸于往事中,他忘情地唱着,脸上写满了浓重的情怀。人们开始被他的歌词所感染,被他的低音所激动。
如今老婆离婚我下岗
这究竟是为哪般
问天问地问主席
还不如问诸位……
他再也唱不清晰了,哼哼着,呜咽着;但仍然是如泣如诉。他来回地哼着,转悠着,伸出的残缺的指节夹满了钞票。一个堑着包坐在过道上的妇女,拿出两元,男人们取出了两元伍元,小孩子也递上一元,一齐送给了中年汉子……旅客们象接到了红头文件,纷纷伸出解囊之手。
我掏出了拾元,我知道这微不足道,但觉得这钱很沉很沉。我不知道这种日子要过多久,是什么原因使这么多的人下岗?谁来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关键在于“规则”;也许,国人的精神下岗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