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子都想,自打他俩分手以来,他看着若总觉得隔着、不透亮,像在雾里,掩着纱帘……是由于他不适应新角色、心理有问题,还是她的确有事儿瞒了他……他画着问号,一时又理不出头绪……
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周五上午,子都给亦冰打电话问若的情况,亦冰说昨晚他走后若就没再醒过来,早晨他离家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躺着;说她应该是不去上班了,是他给雨馨准备的早饭、送的学校……子都想一定是若的酒劲还没缓过来。他不想打扰她休息,想下午与她联系。
下午子都给若打电话,那时她正在去单位的路上,子都说都三点了,问她这么晚还去单位干吗,她说单位有事儿;他又约她吃晚饭、或是找个地方坐会儿;她说晚上约了人……子都心里很是不爽,嘴上又不便说什么,就说她身体不好,办完事儿早点回家,到家后告诉他一声;她应承着……
那晚子都在家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总觉着要发生点什么事儿……“她这叫归家吗?今天这事儿、明天那事儿,以前也没说这么忙过;还说身体不好,好人又怎样?谁经得起天天这般折腾……唉!碍着我啥事儿了,跟着瞎起哄,爱咋咋吧……”他说是不挂念,心里别扭着。九点过半,仍无若的消息,他心神不宁……“又喝了?不要命了?昨晚的事情过眼就忘……可怜的亦冰,这些年真够难为他的……”他待要给若发信息,问她是不是还在外面,她给他发来信息,说她到家了,要他放心……他悬着的心算是告一段落地放下来,也该洗洗睡了……
子都刚躺下,有电话打进来,是杨巍的,他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若……这还是杨巍初次用手机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号码也是上次找他办事儿时存下的。“若是不是还在外面没回家?出什么事儿了……”他刚待接听,那边挂了,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再打过来……“诶?怎么回事儿?这么晚了,误碰……不对……不管怎样,打过去问问。”于是他就把电话打过去,电话通着,没人接听,他心犯狐疑,一连又打了七、八个过去……“莫非他与若在一起……绝不是误碰……”他随即给若打电话,没人接,再打……“她俩一定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不行,得去找她……”他毫无迟疑,起身穿上衣服……“今晚一定要见着她……”一种不安袭击着他。他想给亦冰打电话,问若在不在家,又一想先别大惊小怪的,过去看看若的车是否在家再做道理。他匆匆离家,走的时候连屋里的灯也没顾得关……
路上车少,子都心似弹飞,往日的路程此刻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他留心过往车辆,生怕路上与她错过。在距若的家不足一分钟里程时,他发现前面路边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尾灯闪亮着……“车上一定有人……”他心里一惊,因为杨巍家就在这儿附近。“莫非若的车……”车速太快,他急点刹车,错车的一刹凝眸望去,正是若的车,前排影影绰绰的两个人影,他脑袋嗡地一声,竟至于狠踩了一脚油门,那车轰的一声穿窜出去多远……待他回过神来,赶忙把车停靠在路边,深呼吸……
怒火中烧,气贯长虹,他按捺不住冲动的情绪……
“深更半夜,两人呆在车里干什么?工作班上有的是时间谈,昨晚刚一起喝的酒,有什么要命的事情偏得这时候说,电话都不接……电话?这会儿我俩都是手机一丢,莫非……”他大脑缺氧,心脏急遽地跳动起来……“呵呵……以弗所的寡妇(《以弗所的寡妇》),我明白了,两个月来拼着性命要走,一把鼻涕一把泪,这儿病那儿疼,归家、爱怕了……我始终怀疑她义无反顾的决心来自何处?她到底是给自己撕开了那张蒙面的画皮……百借口、千设难、万般无奈搭理我;昨天吐、今天不上班,‘热恋中’,就像原先对我,白天见、晚上恋,万水千山,一时不见都想念……我扒拉了一圈的人,唯独没睬这只癞蛤蟆,谁知竟成了她手上的金蟾……看来天下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青蛙变王子、美女与野兽、武大郎巧娶潘金莲、卖油郎独占花魁……越是你不待见的,偏就是它……惭愧啊!我竟不如一只蛤蟆,走,离开她们……”他待要走,又一转念:“若是那种人吗?不可能啊?莫不是真就冤枉了她?兴许有什么急事儿……不能莽撞,若不是那种人,绝不可能……天意遇上了,两个月来的谜,亦或今晚起底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什么君子小人的,看看再说……”主意一定,他掉转车头,把车绕到若的车尾,停下车,两车相距不足二十米远,熄了火……
子都从车上下来,贴着里道走近若的车,透过车窗,他看着若手扶方向盘,杨巍坐她旁边……那时他确是淡定;又不知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倒是希望她们发现他……没出现想象中的一幕,他稍事安宁,觉得做的也差不多了,回到车上……
子都想走又不想走,心里矛盾着:不做声色地离开,那样尤顾及了大家的脸面;人性之弱,又想知道接下来的可能;后者站了上风……
现实,他昔日的爱人正与人“谈情中”,他在为她们望风……“人类最伟大的史诗,《伊利亚特》、《摩罗衍那》,漂亮女人的故事、寻找失窃女人的故事……海伦、悉多,为爱的、迫于爱的,出走的女人……投火焚情又怎样……术赤(成吉思汗的长子)……”他百感交集,气血难和……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子都看见杨巍从车里拱出来,把手里拎着的衣服搭在肩上,形色诡异地四处张望着,一溜眼消失在楼阴里……
“呵!黑色的斗篷、掩着的嘴脸,闭上眼睛你就出来,睁开眼睛你就躲在阴影里,撒旦,今天你总算露了回脸……”子都愤愤不已……估摸着从打电话到现在,她们在车里呆了也有一小时了……
若的车启动了,那时子都想追上去问个究竟,转念又怕她误以为是在监视她,彼此不愉快,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况且与她说什么,质问?凭什么……正犹豫间收到若的信息,说她在家洗澡,要他放心……
“呵呵……都听见没有?她在家里洗澡啊……”子都快疯了,不知那时他的心肠做何颜色……一个他爱了十四年的女人当着他的面扯谎,为一个他所不屑的男人回护、并与之厮混……妈妈的心(《妈妈的心》),当那个王子向妈妈索取那颗能给他带来欢怡之心的时候,腹腔里何尝还有颗心……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亦或也没必要说什么,万箭穿心,扎向他的是剑……
七窍喷火,他驾着车漫无目的的一路狂奔……“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不错,她爱谁不关我的事儿。然而,但凡年轻点的、英俊点的、血腥点的,不,有个人样就行,我甚至会为她祝福……就他,一只缠了她多年的癞蛤蟆,竟给她盘了去,大侮,奇耻大辱……呵呵……他竟是用了什么做诱饵?一块饼子?一张画饼就给她钓了去……这是她吗……”他窝囊、无地自容……
然而,女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的家又在那里……他走的最多的就是滨海路,能抚慰他、使他平静的就是海……谁人与他倾述?只有走那条路、去找海……
“啊滨海路,载着你载着我,曾经两个人的路,一起笑,一起哭,现在我一人挥泪,为你狂奔;黑夜蒙蔽了我的眼睛,宝贝儿啊,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抓不着你影子……天地间的两个弃儿,哥哥拉着妹妹的手,磕磕绊绊;走一路,长厮守,剪不断的情,理不完的怨;说什么‘和你一起慢慢变老’,青山依旧在,落我一人走……”子都以泪洗面,模糊着视线……
银沙滩,无月夜,空旷的海面黑成一片。哭过了,奔过了,挣扎过了,他累了,一个人瘫软在沙滩上,脑里亦如洗刷的沙滩,空空净净……海浪轻轻拍击着沙床,一个频率,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那个节拍,慢慢地、他找到了脉动的节奏……“我怎坐在这儿?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了……”他回忆起这个晚上的事情,想着想着,突然发出一身冷汗……看到了什么?黑影下,看到的不正是若的清白吗……“啊!撒旦,我罩进你的阴影,把白的也看黑,几乎坠入陷井,污了她……”他又仔细地回忆了那个场景,若手抚方向盘,端庄地坐着……他确信如果不是有要紧事情,这么晚,她一定不会与杨巍出来;至于为什么与他说谎,一时半会的还弄不清楚……“无论如何得管住自己,千万不能再胡乱猜忌、冲动、生事端……”他又为自己捏了把汗,“如果那会儿截住她,下半辈子为之后悔也说不好呢……”
“诶?由头打哪儿起的呢……”子都慢慢捋着头绪,想起那个电话……
对杨巍的那个电话,子都给出这样的解读:杨巍对若虽说痴心不泯,却也心存芥蒂;“本能反应”,见到若就会想到他(子都);这一生他怕是要带着这块心病走了……不管那时她俩谈没谈到他,杨巍一定是又想到他了。亦或杨巍想丰富一些想象力,不自觉地打开手机,因为那里有他(子都)的名字、电话号码,在他能发挥想象的也就是这些东西了。那时杨巍一定心神不定,下意识、不小心触了键,触键后无法挽回,又担心两边(若、子都)泄了底、暴露自己,索性不接电话……子都倾向于这种解读。谁知道呢?亦或就是天意吧……
亦或,这也是杨巍的待解之谜吧。如果他还有兴趣儿,闲来自己去解好了……
“唉!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做什么也不关我的事儿喽……”子都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她一风动,他即心动、起舞……理性?本性……亦或人世间的事情并非都是由着理性来的吧,爱就是非理的。
“年龄不小喽,‘荒’了一路,也该安生了……‘若之谜’终会揭开,时间就是一把钥匙……”子都沿着滨海路,找回自己的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