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塘里,执着倔强的少年
(这是一份受访提纲,非常可惜的是,我没有回答。至今觉得对不起某杂志的编辑部主任李老师。因为,觉得,她的一些提法,让我觉得我无法承受,譬如第一条,一下子把我提到了威廉·福克纳的高度,我担心我受不了,我也担心文坛上其他作家也受不了。一笑!)
1、姜老师,读您的《初恋》、《打荡》、《一九七一年的炸弹》、《蚌蜒河畔的爱情》等小说,能感觉到一个鲜活的蒲塘里的世界。几个人物在几个短篇、中篇、长篇小说中,穿插进不同的事件,似乎是想写一个“约克纳帕塔法”世界呢。
2、老师采取的写法中的其中一种,比如《打荡》这篇,写法是非常厚实的。刻画乡村人物的生活和心理,如此切实。这篇小说写出了最真实的乡间人们的伦理状况,让人只能惊叹。结尾张红的自杀,侧面写出了她对德麟的情感和她因受命栽赃德麟而感到的内疚、唯以一死来交代,写出了乡人的单纯和执拗,我觉得非常感人。
3、老师会很注意把蒲塘里人们的语言留存下来。像“乖乖肉儿心”的叫法能显出这是个“疼人的村子”。像吃米用“摔开来斗”(其实我直接理解成了“甩开来兜”这个意思),很有趣。还有“打荡”的说法,不仅在文中详述了哪里能用哪里不能用,更直接用它作了其中一篇小说的标题。
4、老师的叙述中,还有一种很俏皮的句式:
蒲塘大队有自己的一套话,说蒲塘,不说蒲塘大队,只说蒲塘里。说水廓人民公社也不说水廓人民公社,说水廓庄。这一听,你明白了,蒲塘里从来没有服过水廓庄,凭什么它做公社?我们蒲塘里就不能做公社吗?不就只离了三里路吗?蒲塘里不比水廓庄小。抛开水廓庄,蒲塘里人说到其他大地方,就老实得很也服贴得很,兴化就是兴化,东台就是东台。甚至张郭就是张郭,戴南就是戴南。偏偏说到隔壁大队,话就又来了,蒲塘里人说那是下庄。这里有意思,蒲塘在上,当然其他大队就得在下。这一来,蒲塘里的意思你也懂了,蒲塘是里,其他大队就是外。这里外嘛,总是有分别的。
像“这一听,你明白了,蒲塘里从来没有服过水廓庄,凭什么它做公社?我们蒲塘里就不能做公社吗?不就只离了三里路吗?”这种句式,非常鲜活,一下子把蒲塘里人们的心理活动写出来了,把在任何地方都存在的这种在比较中确定自我的心理写出来了。
5、贯串着好些篇小说中的“姜桂生”这个人物,他的视角记载着那一代人成长的痕迹,以及对乡间人情的写照。《一九七一年的炸·弹》从一个对世事所知不深的儿童的视角,却传达出了“WG”时代人们互相之间争斗、不惜用上弹·药的恐怖,很成功。
6、在一些小说中,以“姜桂生”为代表的“我”的存在和成长,我们看到,他恋爱了、他写诗了、他求发表而不得的阶段的焦虑、他和同仁在面对毕业时的种种纠结……这些都是当年让老师焦虑和思考的内容吗?
7、我觉得老师的小说总是会打到人内心的深处去。不由得想到《初恋》这篇小说,这篇小说太惨了,把中国的婚姻状况中最不堪的地方写出来了,老师是敢于往最残酷处挖的。
8、在《逃离一座城市》中,出现了“姜广平”这样一个姓名。把“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解释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很好玩呵。我也感觉到老师小说有一个特点,就是意识和思考的流动穿插在情节线中。人物的心理活动、各种思考推动着故事往深处走。这些思考的部分很有力道,我很喜欢读。
9、也是在这篇小说中,老师说到“我说过,我在襁褓中便已是一个哲学家了。所以,我与生活中的一切陈规陋习完全背道而驰南辕北辙”,我觉得这似乎可以看成老师对自己人生选择的一种表达。
10、在蒲塘里的故事之外,像《槐安国》好像是老师前两年的新作。这篇小说我感觉与蒲塘里的系列是另一种写作笔调,老师用了很先锋的手法。很想听听老师创作这篇小说的体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