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块商业区接手了一家炸鱼薯条店,客人大多是年纪大的英格兰裔的白人,也有其他各种族裔的不同年龄的客人。这种店在英国可以说是遍地都是,就像中国城里的各种面馆一样。英国人把这种爱好带到了北美,所以在加拿大的这个小镇上也有几个炸鱼薯条店。
说实话我并不是厨艺大师,但对于我这个在中国长大,饱尝中国美食的妹子来说,做这种炸鱼薯条的食品真是易如反掌。每天用机器把土豆去皮,再切成土豆条;把鱼切成型保存在冰箱里备用;熬沾酱调粉浆;开油炉给油加温。早上花一两个小时做好准备工作后,就等客人上门了。
店是从早上11:00开门到晚上8:00关门。客人多是在12:00到下午2:00和下午5:00到7:00来店里,所以这两个时间段里是最繁忙的,就跟打仗一样,一刻不停。有些老常客就挑比较空闲的时间段到店里来吃鱼,跟我拉拉家常。菲洛梅娜就是一个这样的常客,她一般来买一份哈勒伯特(大比目鱼)和薯条带回家,这是最好的一种炸鱼薯条了。她年龄约七十多岁,衣着虽然比较旧,但掩不住曾经的华贵。举止优雅,有旧时贵妇人的气质。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个迷人的漂亮女人。他老公前几年去世了,一个儿子在另一个省工作生活,平时就她一人守着一栋华丽的别墅型房子生活。菲洛梅娜的老公年轻时十分英俊潇洒,对她是宠爱有加。她来店里时常会带来一个她老公以前送给她的礼物,兴奋地回忆当时的幸福情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那亲爱的老公。她常年胸前戴着一条有着一个鸡心坠的项链,在鸡心坠里有她和她老公的合影照片。我经常为她的描述惊呼赞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她过去生活里,他老公给她无比的宠爱使她幸福万分。她曾不止一次地说:她最爱她的老公,他老公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男人。我这个从万里之外来的中国姑娘真有点羡慕嫉妒她了。
有一天下午四点钟,她没有出现。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来店里买炸鱼薯条了,在等待的时间她有时还会帮我清理一下桌子,给我讲讲社区里发生的事情。我一边清理桌子一边在猜她发生什么事了。大约四点二十分的时候,她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身上衣服湿漉漉的,并有许多泥点。她进来后说:对不起啊,浑身太脏了。我家里的水管出了点问题,你有没有维修水管的专用钳子。
这店里经常要维修一些上下水管道和电器,上一任的店主留下许多工具。我找到她要的钳子递给她,问她要不要帮忙。她连连说不用,就匆匆走了。在国外人工费用是很贵的,所以如果请人帮忙的话,一般两种情况,一个是付钱,一个是欠了很重的人情,除非是非常好的朋友,才会在你需要时不计报酬地出手帮助你。
隔了两天菲洛梅娜又穿着打扮得清清爽爽地来了。她拿着要还给我的钳子,还抱着一盆花。她说她家花园里的花很好看,放一盆在店里很漂亮。我知道这是她对借钳子的还礼,只是连声谢谢。菲洛梅娜这一天情绪有点低沉。她说一个人生活真是很难。这是第一次,整个下午她都没有提她亲爱的老公。
在这里要管理好一栋别墅型房子是十分费劲的事。首先前后院的花园必须整理好,杂草和落叶必须及时清除。如果弄不好,会被邻居或管理人员投诉,市政府的罚单就会寄上门。冬天下大雪,门前路上的雪必须及时清除,否则会有罚单寄来。如不清理,有人在门前摔倒,房主负全责。当然有钱人无所谓,花钱请人干就行。那不是要花钱吗?以前菲洛梅娜和老公就是这么请人干的。但是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家里的收入减少了,物价也在快速地上涨。菲洛梅娜也盘算着如何省钱过日子。她取消了许多请人的服务,尽量自己动手。虽然在这里七八十岁的老人在家自己动手做这些事的不在少数,但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菲洛梅娜来说确实不容易。
接下来就到每年开春后的复活节。这个节是炸鱼薯条店最繁忙的时候,复活节那天一天的营业量相当于平时一个星期的量。复活节过后热闹归于平静。我忽然发现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菲洛梅娜了。我向其他邻居打听她,他们都笑而不语。我感到十分奇怪!
不记得过了多少时间,有一天在我店的玻璃窗外有两个人拉拉扯扯一阵子,其中一个人拉开我的店门进来了。来人笑嘻嘻地春风满面。我定睛一看,这不是菲洛梅娜 吗!我热情地跟她问好,问她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她笑着说:忙---,忙。看着她乐呵呵的样子,那个“忙”字一定是借口。看着她的样子,我总觉得她和以前有什么变化。衣服仍然是干净贴切,但没有以前的贵妇的味了。最让我惊讶的是她胸前的鸡心项链没有了。她略显匆忙地说:要两份哈勒伯特和薯条,还要去超市买东西。付完款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我这才注意看到外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等着,怀里还抱着一条小狗,两人亲亲热热地走了。
我不知道你们看见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震惊了。这是生活的选择或选择生活!
他们是一种什么关系我是了解的。
在这里有一些男人五十来岁,身体很好,既没到退休年龄,又不想工作了,就找经济条件好的年纪大的单身女士同居,形成一种互补的关系。女士得到生活的照顾,家里的力气活有了壮劳力;男士呢有了住所,有了消闲的经济条件,双方又没有法律上的纠缠。男士 到了六十五岁退休年龄拍屁股走人,当然都不想走的另当别论。
我不知她老公是应该感谢或恨这个年轻的男人。这个男人夺走了自己心爱了一辈子的女人,但是他又是在老公不在时,来替他照顾曾经心爱的女人的。哎,潇洒浪漫走一生,怎管身后糊涂事。
爱情与生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