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位从前在一块做小买卖摆摊的朋友,向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房东昨天夜里走了。
以我和房东的关系,应该去送他最后一程才是呀。只是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不好,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况且,路途遥远,有诸多的不便。于是,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我一方面谢过了她的好意,谢她这么长时间还一直保留着我的微信,及时地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同时,我十分平静地对她说:人走了也好,儿女再无拖累,他自己也彻底解脱,了无牵挂了。"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不由得想起我的房东来。
房东是一位年愈六十的男子,年青时也曾是村子上响当当的人物。说话斩钉截铁,一是一,二是二。他身材魁梧,胳膊粗壮有力,后背宽厚得像一扇门板。他是天生做屠夫的料,二百多斤重的猪在他的制服下也驯顺下来。人们对他既羡慕也嫉妒。有人私下和他开玩笑说,有这一身手艺,给个县官也不当。当时,一个县长,一月也就三四百块钱的工资。而他每天稳稳净赚个百十元。
从上门买猪开始,都是他一手搞的。凭眼力和已往的经验,他就知道这头猪毛重是多少?能杀多少肉,除去所花的成本,一头猪能净赚多少钱,他心中都有个数。
他这人也会来事,碰到管理市场的人来了,他提一吊子好肉,硬塞进人家的包里。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混熟络了。检验员检楂他都不过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而已。检疫员睁只眼,闭只眼,装模做样地在肉摊上看看这儿,查查那儿。拿出公章,"咚咚"按几个兰色的公章,质量合格,允许出售。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上边要是检楂得紧,管市场的人他都认识,老远就知道这几天风声紧,提前打了招呼。好有个心理准备。自他摆摊以来,还没见市场管理人员找他的麻烦。
那年月,房东确实把钱挣了,可是房东这人做事大脚大手,把钱没当回事。房东嫂子,自从嫁过来,一直是个病秧子。走路都提不起一点精神,长年病没断过。说话都没力气。走说路来,一阵风能把人吹倒。听说一直患有严重的低血压。动不动就休克。每年进两回医院,几万块几万块送进医院。加上房东嫂子娘家弟弟,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一犯事,老人就往房东家跑,他知道房东跟前不缺钱。房东嫂子也心疼兄弟,在跟前也帮着说话。房东心软,一给就是两万。把弟弟从监中赎回,只说是从此收心,好好过日子。刚开始,似有学好的迹象。时间一长,旧病复发,又打发老人来了,来找房东。房东又一次给了两万,把弟弟赎出了来。时了长了,老人见儿子是井里的绳子,扶不起,也不管了。为了房东嫂子的身体,房东什么东西都舍得,只要能吃,就尽管吃,总比钱都送到医院里強。平时家里的水果好蔬菜没断过,有的吃不急放坏了。冰箱里的肉食十几斤放着。
吃不穷,穿不穷,计划不到,一世穷。也不是房东不会计划,计划永远都跟不上变化。
不久,房子也翻盖了。一院房盖起,花了三十多万。儿子媳妇也娶了,第二年,就生下个胖大小子。两个女儿也打发出门了。只说从此以后,老两口过两天舒心日子。
谁料,房东嫂子半路撂下他,一个人先他而走了。房东也老了,须发皆白了。从此,房东成了失群孤雁。一个时期,房东只觉得身体困倦,没精神。去医院一检查,没料到,他患血压高,糖尿病,真是祸不单行,祸从天降。
不久,又查出肾病积水,下身浮仲。生命靠透析来缓解。透析过后,轻松几天。由开始的半个月透析一次,发展成三四天透析一次。儿女也要上班生活。时间长了,病也太杂了。靠透析来,延缓时日。没人陪伴,看到他孤零零经常进城治疗在往复的路上忙碌的身影。
不久,我也病了,回家将近两年了。我也时常挂念他的病情,多方打听,才知他病情依旧,我唏嘘了良久,很为他的前途担忧。
现在,知道他终于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