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那辈人连听说也没听说过爱情是怎么回事。年青人嘴里的爱情,在他们就好像是在听天书。他们虽然不懂得爱情是什么,他们虽然没说过什么我爱你,你爱我之类的话语,但他们用具体行动,践行着爱情的语言。他们的感情是在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逐渐培养起来的。是我们的父母从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一路走过来的。不象现在有些小青年,视爱情如同儿戏,打着爱情的旗号,在爱的掩护下,他们很快地认识了,拉手了,结婚了。可是又很快地离开了,分手了。分道扬镳,形同路人。我这里没有赞扬传统的婚姻的意思,也没有讥毁,攻击现在爱情的可贵。相反我由衷赞美現在人爱情的自由。这是说,除此之外,爱情也是一门温水煮青蛙式的艺朮活。它除了要靠政策和法律的保护作用外,还需要用心地经营,默默地奉献。
父亲和母亲就是通过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结合在一起的。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答案肯定是有的。他们的感情是婚后慢慢培养建立起来的。他们当初也为柴米油盐的事,红过脖子涨过脸,也绊过嘴,吵过架。有时还相当严重。但很快就过去了,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媒妁之言,在一定的时期,有它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我们并不能把它说成,一无是处。一般来说,作为父母,不会不为儿女的今后前途考虑,他们也考虑孩子的另一伴的人品和生活本能。注重男方的家境。他们也希望儿女将来美满幸福。
有一次,是婚后不久的一天,父亲和母亲为了一件小事,发生了争质。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没火药味。后来逐步升级,直至到最终他们吵了一架。这次不同于往日,吵得特别厉害。过后,父亲有点后悔了,自己不该一言不和就恶语伤人。这让母亲伤透了心。可面子上抹不下来,只好不言不语。可母亲不理解呀,她以为父亲还在坚持己见,不肯有丝毫的悔改,一气之下,便回了娘家。
当地的女人就有这点好处,和屋里人闹了别扭,吵了架,一走了之。借熬娘家,掏出自己心里的憋屈话。把心里的苦水向娘家人倒一倒,过一个晚上,女人心里的气也放没了。过后,自己也后悔了。这次不该跟男人吵架。这时她倒有点可怜起父亲来。
正好这时,父亲也来接她了。这几天,父亲也不好受,左等右等,到日落了,仍是不见母亲的景子。父亲终于软了下来,低下他高昂的头卢。低声下气地说:"怪我当时没管住自己,以后再不向你发火了。这次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全当我错了。都两天了,气也该消了。走,咱回走。"
母亲扑赤一声笑了:"人家早就没气了。害得人家一夜没合眼。"
说真的,这一夜,母亲也不曾合上眼。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向父亲发火。
孩儿是父母感情的加油器,调节器和灭火器。每当父母被生活的压力碾压的喘不过气,被生活中的琐事所困扰,他们一触即可发生一场家庭风暴,当他当看到我们孩子出现在他们前面时,便顿时消失了,平息了。
上个世纪末,粮食比其它年份有所提高,但吃粮问题仍未解决。农业集体化即将走到了尽头,加上连年的旱涝灾害,粮食产量受到一定的危胁,饥肚子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尤其到了晚上,到了休息的时间,不叁加劳动,也不消耗体力,这最后一顿晚饭干脆裁掉不吃了。能节省一顿是一顿。但我们孩子却不行,无论无何,我们不能空着肚子去睡觉。父亲和母亲只好忍着肚饿,把仅仅剩下的最后一块馍馍让给了我们。
眼看着就到了春暖花开的清明节了。我们正在为怎样换掉沉重的棉衣而发愁呢,母亲白天在集体参加劳动,很紧张,没一点闲功夫。母亲却利用晚上的时间,盘腿坐在煤油灯下纺线,织布,缝衣,锥鞋底,纳鞋邦。一个晚上,我们醒来几次。每次都发现母亲仍強打着精力,在那儿做着活儿。我们催促了几次,母亲嘴上答着,可她仍是纹丝不动。直到把手里的活儿做完。
母亲永远都有做不完的活,父亲却插不上手。母亲三番五次摧他快去睡觉。
白天,父亲是干卖力气的活儿,干了一天,也很累了。到了晚上,浑身没一点力气,坐在那儿就不想动,不知不觉间就打起了呼噜。
晚上,父亲有蹬被子的习惯。母亲睡觉夜里醒过来几次。每次都发现父亲睡很熟,被子却被蹬在了一边。母亲每次都摄手摄脚手地替父亲盖好被子,抻好被子角,才悄悄地睡下。
母亲常对我们说,你父亲的胃口不好,胸口爱发梨发酸,这都是红苕吃得太多又遇着冷风吹,慢慢造成的。今后让他多吃点细粮。
难怪母亲去世时,坚強了一辈子的父亲尽心尽力地服伺了母亲最后的日子。母亲想吃什么了,他想设法地寻着做。你想吃什么,尽管对我说。有时,她突然想吃点鸡蛋包饺子,父亲说这个容易,自己鸡下的。只说母亲可能多吃几个。没想到父亲高兴地端来,她只是看了看,又摇着头说,不想吃。还是你吃了。父亲眼圈红了,湿润了差点滚出热泪来:你那怕吃上两口,也不枉了人的一片心那。过后,他又后悔了,不该这样埋怨母亲。她现在是病人,一点也吃不进去。
母亲最终还是走了。父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苍老了许多。有时,独自一人在坟地里走一回。
在生前,听到他们两人互相关照对方说,平时多注意休息,我就感到格外幸福和满足。有人说,他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没有爱情可言,也太苦燥了,太无聊了。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爱情吗?这不是他们及其普通的爱情吗?这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先结婚,后恋爱。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生活中不断的磨合,在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了不舍的感情。你关心着我,我关心着你。这种感情,也就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