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春柳摇染花香,槐序蝉鸣入深巷。世间温柔,眼目如斯。人时已尽,人世很长,有人慌张见面,有人简单告别。有人临歧饮鉴,有人尺素相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多似清尘浊水,后会无期。
很喜欢《雪中悍刀行》里的那段话:“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要怕,书上还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既称尘缘,便似喧嚣,来尔复往,不可追矣。
古人相辞,拱手作别,只那一句后会有期,却包含了万千言语。今人离散,挥手摇曳,于人影隐约时道一句再会,很多时候却再也不会相见了。我不再用再会两个字去道别,如若可以,便定下一个日期,千山万水,千难万阻,我自会出现,因为比起未来可期,我更喜欢如约而至。
回想起读大学时老善跟我说想顺溜(同学外号)了,结果一放假咱俩就拖着行李跑到了西藏,顺溜在西藏当兵,咱俩在零下几度的大街上等了好几个小时才见到,匆匆见面,匆匆而别。一句承诺,千山万水,反正挺感动的。尽管当时去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走入火车站禁区,背着吉他差点被当成不法分子被武警给突突了。
四年后我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重庆云阳江口镇的大山之中。也是为了一个承诺,千山万水,我来了。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我坐在妹妹那方小小的坟茔前,说道:“妹妹,我去上大学了,以后一定回来看你的。”想不到的是过得那么快,一五年的夏天,比二一年热了好多。我好像来得迟了,迟到了很久。对不起。
每次读到赵师秀的那首《约客》,我都会沉默好久。一个约定的夜晚,等待着好友来下棋,可以闲敲着棋子,数着灯花渐落。可是如果故人不再离散于世间,阴阳相隔,又该如何数尽那渐落的灯花,又该如何去闲敲那沉闷的棋子?一如苏轼《江城子》中的那场旧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份孤独,始终淹没在那如霜的白鬓之中。
记得杨绛先生曾说过:“你的年龄应该成为你生命的勋章,而不是伤感的理由,人生一站有一站的风景,一岁有一岁的味道。无论别人如何待你,都要好好珍视自己,对得起内心的那一抹骄傲。”
于朋友于故人都有约定,于自己是否也应有一个约定。
我时常晚上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戴上耳机,盯着窗外,想起曾经做过的事,对的,错的,遗憾的。一会儿哼哼傻笑,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沉默不语。
不可否认,生活磨掉了我们一部分的勇气和温柔,但是因为我们还年轻,失去的会渐渐寻回,磨掉的会重新长出,新的那部分更加闪闪发光。善良的愈加善良,真诚的愈加真诚,孝顺的愈加孝顺,勇敢的愈加勇敢。
十年前的你是否会满意现在的自己,十年后的你又是否会感恩现在的自己。
我们在网易评论里看到考研二战三战的坚持,在暴风雨的街道上看到外卖小哥往来奔波的劬劳,在医院的楼道里看到烟头满地的无奈,在教堂里看到《圣经》扉页里小纸条夹杂的祈祷。人间烟火,不是局限于柴米油盐的熏染,在被岁月淹没的故事中,我们也能看到万千精彩的身影。那其中有我,亦应该有你。
如若顺利,往后的日子,读万卷诗书,品千盏清茗,行古城百座。将自己的寻常往事点苔于数笺青纸之上,择一人相守,觅一城而终,与山水两两相望,与日月笔墨相候。似此,可以无悔矣。
朋友之约,当相至如期;故土之约,当相至无悔;于己之约,当相至无憾。尘缘喧嚣,如约而温柔,如约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