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果园
三华李
早李
荔枝菌
我家有好几个果园。这些果园曾种植李子、荔枝、黄皮、龙眼,因而曾被我称为“李子园”“荔枝园”“龙眼园”,因黄皮是没有整个果园种植过的,也就没叫过“黄皮园”了。
我记得这些果园里最初种的是李子,主要是三华李,有一两棵是早李,成熟得早,但味道特别酸。那时候都是要看管的,放学后、节假日,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看着李子园。在弟弟们看来,这可能是苦差,但我倒是挺乐意的。走进园里,我就像孙悟空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爬爬这棵,瞧瞧那棵,专找又大又红的李子下手,大饱口福后再找别的有趣的事做。我那时候最喜欢画仙女,把地上的落叶扫干净,手拿一根小棍子,就可以画心中最美的仙女,她们都有秀气的脸庞、美丽的鬓发、飘逸的长裙……那是我小时候眼中最美的女子的形象,可能是受了古装剧的影响。
妈妈有时候会说:“李子好像少了些,没看到有人偷吗?”我摇摇头,认真地说:“没有!”那少了的,其实是我偷吃的。不过有一两回,也还真的发现有人偷李子。同村的一个孩子,比我还小一点,拿着一个袋子偷摘我家的李子,我在树上,他没有发现,当我听见动静后,跳下树来,他反应也快,赶紧逃,而我在后面追了他好远。这个孩子长大后曾因偷盗被关进监狱,他的爸爸也是一个惯偷。难怪人们会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
后来李子树被爸爸砍了,种上荔枝树。荔枝的品种有槐枝、桂味、糯米糍、状元红。爸爸是扦插的能手,在大多数人家种植的只有槐枝的时候,我们家就种了桂味和状元红。有一年,我们家的桂味大丰收,每一棵树上的荔枝把枝头都压弯了。爸爸为方便看管在园子里搭起了一个帐篷,与蒙古包有点像,只是简陋得多。他用竹子搭好了拱形的骨架,再在上面铺上塑料布,底下用泥压严实,帐篷就算搭建完成了。里面还要摆放一张简单的床,用来休息。白天太阳猛烈的时候,待在里面是很闷热的,只能搬张小凳子坐在荔枝树下。碰到下雨天,雨点打在帐篷的塑料布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我躺在床上,躲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无人打扰,仿佛一叶孤舟,随着河水往前漂流,那感觉很特别,也很惬意。
我从小就最爱吃荔枝,因而最乐意去看管荔枝。从荔枝壳开始有一点红到红彤彤,那荔枝是什么味儿我都尝过。刚开始转红的荔枝是酸涩的,个小,并不适合摘来吃;等大半个都变红的时候,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等整个儿红彤彤的,就一点儿酸味都没有了,非常清甜。荔枝的糖分特别高,不适合空腹食用。小时候不懂,到摘荔枝的时候,大快朵颐,过后特别难受。
荔枝成熟的季节,有一种野生的蘑菇,叫“荔枝菌”,味道极其鲜美。荔枝树下、竹林中,甚至一些旧房子的泥墙根下都会有。我记得有一回在我家荔枝园旁边的竹林里,找到了一大堆荔枝菌,多得把一个小箩筐都装满了。我和弟弟把覆盖在荔枝菌上面的竹叶子轻轻拨开,一朵朵小伞似的荔枝菌冒出头来,白白嫩嫩的,让人心花怒放。当然,这样的好运气在我是很少有的,因为我不大喜欢钻林子,我更享受的是坐在荔枝树上读故事书的快意。
现在,荔枝园的荔枝树长得很高大了,它们即便果实累累,也不用再去看管了,荔枝早已不像我小的时候那么值钱。桂味,印象中最贵的是50元一斤(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如今,人们的收入翻了几番,桂味在大丰收之年能卖5元一斤就不错了。爸爸当年对我们说,要靠务农改变家庭经济状况很难,我们除了努力读书没有别的出路。他就是一个例子,一生那么勤快,养猪、种植、做竹编……什么活儿没干过?但也只能勉强供我们上学。
听爸爸说,今年又是荔枝大丰收之年。我怀念我家的果园。
我家的果园,在我心中一直是诗意的存在。
2020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