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时间的丝线把事件的珍珠串连起来,构成了永恒的故事”。
读余华的《活着》,好几次感觉胸闷心悸,不自觉闭上了眼睛,让大脑空白得以片刻休整。命运多舛,主人公福贵从生活优渥的世界急转直下,撞上悬崖、跌落谷底。在人生的无数个重要节点遭遇亲人以各自残忍至不堪忍受的境况“离世”,撕碎了福贵的灵魂。死者已矣,活着确实不易,当所有的一切都离开了福贵,只有“活着”继续在行进。
【我的女人抹着眼泪走到她爹米行门口,站了很长时间,她看到她爹的脑袋被煤油灯的亮光印在了墙上,她知道那是在清点帐目,她站在那呜呜哭了一会儿就走了。
家珍那天晚上走了十多里夜路才回到了我家,她一个孤身女人,又怀着七个月的有庆,一路上到处都是狗吠,下过一场大雨的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在乱世普罗大众缺衣少食,那位米行老板家的千金小姐,自以为找到了同样门当户对的地主家的少爷,定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幸福日子。哪知道少爷竟然是个混世魔王,在吃喝玩乐中很快败光了祖业。怀孕的小姐遭遇了生活的不幸,孤苦无依直至哭诉无门,只能一个人在夜里回到娘家门口,偷偷望着父亲投在墙上的影子,呜呜哭了一阵。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夜里、在坑坑哇哇的路上、在一路的狗吠声里返回去了。
【我进去时天还没黑,看到有庆的小身体躺在上面,又瘦又小,身上穿的是他母亲最后给他做的衣服。我儿子闭着眼睛,嘴巴也闭得很紧。我叫了他几声,他一动不动,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死了。我一把抱住了儿子,他的身体都硬了。中午上学时还活生生的,到了晚上他就硬了。我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也都该是两个人,我看看有庆,摸摸他瘦瘦的肩膀,又真是我的儿子。我哭了又哭,都不知道有庆的体育老师也来了。他看到有庆也哭了,还一遍遍地对我说:“想不到,想不到!”】
一位父亲直面自己过世的孩子的场景,无论世事变迁中如何演绎父子关系,这种永别总是见者落泪的。再用手摸摸孩子的脸,摸摸他瘦瘦的肩膀,就这样父子一场,在时间与空间里相互道别了!自此父亲没有了儿子,儿子不再有父亲;自此情深缘浅的一次相逢成为了悲伤的记忆。于福贵,于我们大家,人生所有的意外悲喜,都是“想不到”的。
【谁料到我一走凤霞就出事了!我才走了几分钟,好几个医生进了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就断了气。我的一双儿女都死在生孩子上,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女儿躺在那间小房子里。我去看她,一见到那间小屋子就走不动了。十多年前儿子也是死在了这里。我站在雪里听着二喜一遍遍叫着凤霞,心里疼得只能蹲在了地上。雪花无声地飘落下来,我看不清那屋子的门,只听见二喜在里面又喊又叫……】
当自己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女婿和外孙都相继离世。福贵站在前无来者,后无古人的时空里悲泣!谁经得住那么多的苦难和煎熬?!谁能在这样的精神摧毁下,依然相信,生命传承起合实质的意义就是“活着”!只有“活着”才是人生的根本,活着才有希望!
福贵在失去了一切之后,买了一头无力耕作即将面临被屠宰的老牛。我们从故事的细节里体验了千年的悲苦。从书里的人生走向现实的自我,活着的意志究竟有多坚定?面对痛苦有多大承受的勇气?思考从来都不是教条主义。
期盼着福贵与老牛从此不离不弃,从此相依为命。早上醒来一起外出走在太阳下,傍晚回家一起沐浴在夕阳里,自此岁月静好,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