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号老钮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
出租车的车载广播里，正在播放《勇气》，不知道是谁点的歌，也不知道是点给谁的歌。
听着这熟悉的歌曲，我不由得想到了方开。
方开跟我从小就认识，我们住在同一个大院，在同一所小学念书。
他是一个调皮的男孩，会爬上高高的槐树撸槐花，还会在晚上去河坝抓萤火虫，有时候又去河里摸鱼。
总之，什么事情会让他挨一顿打，他就一定会去做。
我经常看到他被他妈妈追着满院子打。方开虽然每次都叫着逃跑，可是我从他的叫声里和眼神中看不到害怕，只看到了快乐，甚至还有幸福。
方开的爸爸是跑船的，常年不在家。他妈妈一个人既要照顾公婆，还要带着方开和他妹妹。
方开除了调皮之外，都很好，他很早就学会了骑自行车，帮他妈妈买菜，买米，买煤。
方开的妹妹方欣比他小五岁，方开对方欣特别好。方欣却不喜欢方开，经常跟他吵架。
方开的妈妈没有教训方开让着方欣，这让我们感到奇怪，在其他人家里，大的都要让着小的，方开家里太不一般了。
方开很瘦，方欣胖乎乎的，很可爱。我们家长都说方开的妈妈偏心，把好吃的都给方欣了，虐待方开。
可是又有人说，方妈妈重男轻女。
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开生病了，方欣也住进了医院，我们很好奇，他们兄妹俩居然连生病都一起。
方开身体不好，我们知道，所以方妈妈才不许他那么调皮。
可是，方欣怎么会生病呢。
后来，我才听方开说，方欣就是为了他才出生了，方欣移植了自己的骨髓给他。
中学时，我们就不在一所学校了。方开休学一年，之后就念了寄宿学校。
没想到，我们念了同一所大学。
学校的迎新晚会上，我遇到了方开，我们宿舍的燕燕说方开很帅，问我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我可不知道，我们已经多少年没见面了。
第二年，燕燕成了方开的女朋友。她每天都跟方开腻在一起，一起上大课，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
室友都为燕燕高兴，只有我心中有点不安。这使得燕燕不高兴，认为我是在嫉妒她。我却没办法告诉她我的顾虑。
有一天，燕燕回到宿舍时，神情跟以往完全不一样。我们猜测，她会不会是和方开吵架了。因为之前燕燕回到宿舍时，都是哼着歌，脚步轻快，脸上满是甜蜜。
最近，就算是上自习时，燕燕也不和方开坐在一起了，以前他俩可是要一直在一起讨论题目的。
雪雪问燕燕，是不是有事。燕燕哇一声哭出来，说方开不理她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我。
大一的暑假，小学同学聚会时，方开唱了一首歌，当时大家都在说说笑笑，只有我注意到方开唱歌时哭了。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
......
我很少听歌，更少被哪一首歌打动。可是，方开那天唱的这首歌深深打动了我。我感受到方开的心，他想要勇气，却没有人给他勇气。
等方开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我问方开这是什么歌，他笑着说，我果然还是跟小学时一样，对歌曲不感兴趣。
这是《勇气》，小治，你能借给我一些勇气吗？
我听了方开的这句话有点迷糊，勇气怎么借，再说了，我有什么勇气可以借给方开。
方开说，我从小就胆子很大，虽然看起来很胆小，老师和家长说的话，我没有一句敢反抗，他却知道，我不是个真正的乖孩子。
我偷偷剪了自己的刘海，被父母发现之后，说是同学剪的；我为了跟男孩子比赛，跑到路边去撒尿；我拿了家里的钱去买钢笔；我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去看住院的同学......
方开一桩桩一件件地数我曾经做的那些糗事，早知道就不告诉他这些事了。
可是，方开明明比我调皮多了，他怎么会没有勇气。
好像是为了故意跟我作对，方开说了自己“胆小”的事：他不敢让方妈妈太劳累，所以才小小年纪就骑着车子去买菜；他不敢让方妈妈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才笑着闹着跑着；他不敢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接受了方欣的骨髓；他不敢让方妈妈伤心，所以，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不敢告诉她；他不敢……
我捕捉到方开说的“喜欢的人”，八卦之心蠢蠢欲动，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他喜欢谁，为什么不敢让方妈妈知道。
方开看着大屏幕，脸上被荧幕的光彩照射得五彩斑斓，可是他的眼神好像不在荧幕上，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忧伤”这个词。
太奇怪了，方开还会忧伤吗，他可是病得那么重还上蹿下跳的调皮小子。
我猜测，是不是方开的女朋友太丑，要么就是有什么缺陷，或者是家里没钱什么的。
这时我才上大学，还没有经历过感情，我的这些猜测都是源于平时听别人聊天。
方开只是笑笑，摇摇头，说，那个人好得很，长得很好看，没有缺陷，家里也并不贫穷。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方开说，等我以后遇到感情的问题，就会明白了。
聚会结束之后，我们走出歌吧，外面已经灯光点点星光，大家互相道别。
我要回大院，问方开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方开说他还有事，我就准备跟其他同学一起走。
我想，也许方开是要去找他的女朋友，说不定他女朋友就在附近等着呢。
我注意着方开的行动，注意到他走到路对面一棵树下，树后走出来一个人。我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只是看到身高好像和方开差不多。
哦，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方开的女朋友，个子蛮高的。可是，如果不是他女朋友，这么晚了，为什么要等在那里呢。
方开也真是的，让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在外面等他，多不安全。
想到这里，我伸出手来，向方开那边打招呼。
“方开，方开……”
方开回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拉着那个人匆匆走了。
那一瞬间，我真恨自己为什么眼睛不近视，在路灯下面，我发现，那是个男的，他那染成黄褐色的短发，平平的胸部，凸起的喉结……
还有方开和他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我神情恍惚地回到家里，母亲还在等我，问我怎么了。我说跟同学玩大冒险，被吓到了。
母亲说第二天要找人来给我叫叫，肯定是魂被吓掉了。
我小时候经常被吓到，母亲就找人来给我叫叫，那人是方妈妈介绍的。
等我长大了，母亲再这样说，就是在跟我说笑。可是，今天我一点开玩笑的念头都没有。
母亲见我不对劲，悄悄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母亲怎么会知道。
母亲问我，是不是有人跟我表白了。
什么跟什么呀。
这个假期还有很长时间，第二天，我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夜里睡得很不好，梦里总是有两个人影在我面前晃悠，我看不清他们是什么人，只是感到他们很忧伤。
等我起来时，母亲让我出去卖西瓜。
我在家待了几天，母亲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老是让我干活，不能看我睡懒觉。
我拎着西瓜走在大院里，突然听到方开在后面喊我。我感到后背起了一层冷汗，眼看着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里的西瓜差点掉下去。
方开接过我手里的西瓜，低声问我：“你都看到了？”
“啊，什么？”
我完全不知道方开在说什么，我看到什么了。
“昨天晚上……”
昨天，对了，昨天晚上，我们聚会，方开唱了一首歌，他很忧伤，他们很忧伤。
“呃，那个，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一直把那路灯下看到的当做梦。
“你不会说出去吧，我妈要是知道了，估计就没命了。”
我尽力安慰方开：“不会的，你妈不会打你的，你小时候她都不舍得下手，现在她也打不过你嘛。”
“我是说我妈没命了。”
……
我连忙摇头，我怎么会说出去呢，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看到的，我告诉谁呢。
方开说，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很难。
我想说，他并没有不正常，可是感觉这话说出来太苍白无力。
等到大二时，我发现燕燕已经成了方开的女朋友。燕燕自从见到方开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之前我们一起吃过饭，方开跟燕燕也比较熟悉。
我没有问方开为什么要和燕燕谈恋爱，我想，我知道原因。
燕燕实在很喜欢方开，说话时满口离不开方开。
眼看着燕燕沉迷进这段恋情，我担心她越陷越深会受到伤害，就跟燕燕说，千万不能因为恋爱就失去自我。
燕燕起初还答应我，后来就不高兴了，说我是嫉妒她，因为我虽然跟方开从小就认识，可是方开并没有选择我。
我不能跟燕燕说什么，只好去找方开。可是，我见到方开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告诉他，燕燕是个好女孩，不要伤害她。
所以，方开提出分手了吗？
燕燕哭得太厉害，精心化好的妆都花了。她说，方开变心了，跟别人在一起了。
我心想，难道方开已经对燕燕说了真相吗？
燕燕说，她遇到方开跟别的女孩在一起，她去质问他，他说已经不喜欢她了。
原来是这样。
可是，方开怎么了。
我没有去问方开，倒是方开找到我，让我好好安慰燕燕。他为了让燕燕离开自己，找了一个女孩陪他演了一场戏。
看来，方开已经找人借来了勇气。
齐帆齐2021年度9月品牌营第182篇，3306字，累计43524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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