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中征文之以情动人/永不能忘的荔枝甜
又到了荔枝上市的季节。我对荔枝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怀:一看到荔枝,我就会想起那个最爱我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的腿脚不灵便,开着一个杂货店。他很和善,也很爱孩子,以致于我童年时整条街的小朋友都喜欢聚在我家门前玩,特别是过新年的时候,记忆中童年时期的每个大年初一的一大早,都有十几二十个孩子排队在我家门口等着给我父亲拜年,而每个孩子都会欢天喜地地拿到红包。这在七十年代,可是一件难得的很大方的事情。
父亲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大,眼睛也不大,但父亲的眼睛是带光的。眼睛带光的人应该是比较聪明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父亲的脑子真的是比较灵活的:
因为父亲是那个年代的“投机倒把”;
也因为在我幼小的时候,他就在镇上给我订了《少年文艺》和《儿童文学》杂志,这都是我从小就热爱文学的源泉;
还因为他当年支持、鼓励我小学毕业考全县的重点中学。当时班主任看到我填的志愿,还专程到我家家访,跟父亲核实情况——父亲生我时已是中年,他居然舍得让这么小的女儿离开他,而去最好的学校求学,我父亲是有远见的。
然后我果然考上了,而且是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在当时名声大噪。父亲很高兴,特别搞了个鹅宴请亲朋好友们前来吃饭,为我饯行。要知道,当年的鹅可是不便宜的。
记得在第一天去灵中上学的时候,父母都把我送到了车站,我家石塘离灵山县城是33公里,但那时一天只有一趟班车。结果在临近开车的时候,才发现忘了拿席子了,他又一跛一跛地赶回家拿出来给我。虽然我家离车站只有几十米,但我清晰地记得当时父亲拿了席子赶来时是很急的样子。
后来我在灵山中学读初中、高中的那六年,父亲经常拿好吃的去看望我:鸡蛋、瘦肉丝炒香喷喷的萝卜干、叉烧、粽子、云吞……这在当时物质匮乏的80年代,不知道羡慕煞了多少同学!但我的同学不知道的是:我的父亲是怎样给我吃荔枝的!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灵山人,我自然是尝过各种美味的荔枝;但所有的美味都如过眼云烟,只有我父亲给我的荔枝的味道永恒地留在了我的记忆。
小时候的水果没有现在的那么丰富,虽然是在荔枝之乡,但那时要吃上荔枝也是不容易的,更别说是美美地吃上一顿了,所以往昔每年的那一幕我记忆犹新。
记得那时家里住的是两层木楼阁,一到荔枝成熟的季节,我父亲就会让我坐在阁楼的楼梯处,用箩筐装满着荔枝,让我慢慢吃。又担心我过后因此生疮,所以总同时备着盐水给我喝。
我爷爷有四个儿子,我父亲排行第二。那时在祖屋的前面,公社(现在的镇政府)办公室的后面,爷爷种有一棵荔枝树,每到荔枝成熟的季节,大家就爬上树去摘,摘下荔枝集中一起之后四个儿子再平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上树摘果的人肯定会偷偷先满足自己蠢蠢欲动的胃,就连小孩子们,不管是我们梁屋自家的,还是街上别人家的,更是早早围在大树底下,等着上树摘果的人把荔枝扔下来。如果扔中了箩筐,那自然是谁都不敢从箩筐里拿起来吃的,而如果是散落在地上的,大家一拥而上,抢到就是自己的了,主人家也众责难罚。
我一个女孩儿,在那么多对扔下的荔枝虎视眈眈的孩子中,自然不会抢得到散落在地上的荔枝。可我父亲为了自己爱着的女儿也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可以第一时间吃上鲜美的荔枝,腿脚不灵便的他竟然也爬上了树。而且他摘果仅仅是为了给我吃。在树上他喊着我站在哪个位置来接应他丢下的荔枝,而且平时和善的他会大声呵斥别的小朋友不能抢我的果……我爸这样做自然是不太好的,有失公允,但爷爷对他的老儿子爱着女儿的这种举动也是无可奈何,在分果时也只能按叔伯家一样的斤两分给父亲。
小时候或许我是特别喜欢吃荔枝的吧?因为后来我去灵山中学读书之后,回家偶尔听别人提起我父亲为了我能吃上更多的荔枝而曾经承包过生产队的荔枝树,而让人失望的是,那些年荔枝树欠收了——如果是丰收了,恐怕我父亲会以麻袋装着荔枝拿到学校给我……
可惜,父亲在我大学毕业出来的那一年就去世了。如今,我成为孤儿已经差不多三十年,我经常想起他曾给予我的爱……那些年,父亲给我吃到的荔枝,其味道一直一直都甜在我的心里。我永远不敢忘记。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知道对于父亲,我永远是亏欠的。
写于2022年5月24日凌晨 豪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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