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勤勇
状态:连载中
简介:《生命断想》这篇文章用医生的眼光和思维来诠释生死。带你由远及近,由外及内,由上及下,由躯体及灵魂,由真切及虚幻,来悟透你的人生……
《第101章》
《我娘走了》这是我在我娘西去后写的公布在我的微信朋友圈的纪念文章。当时看哭了很多人,甚至有部分我的挚友或者认识我的人哭出了声或者眼泪汪汪。
在我娘两周年忌日这个让我悲戚戚虔诚祈祷的时候,我再把这篇文章公布出来。以纪念和告慰我老妈的在天之灵!
2020年5月20日,520,网络情人节。我的一个好兄弟,放射科主任王友良,差不多一个月以前就确定了在这一天大宴宾客,涌尚名厨,弟兄们,我爱您!正热闹间,还没开餐,我爹电话来了,说我娘有点不对,我吃了两片西瓜火急火燎往我娘身边赶。这确实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爹娘千里迢迢来到我身边。
我很少跟我爹娘电话视频之类的,我很忙这种理由或者借口讲出来没人信。主要是我太自信,觉得我爹娘身体棒棒的,活个八九十岁没啥问题,还早呢,所以,不以为然。我娘有时候打电话声音洪亮,吐词清晰,反复叨叨的一句话就是让我退休了回老家过田园生活,我老娘有时候有些联想障碍,我心想,我退休了,你都多大了,都八十五六了。其实,不能光从字面理解,说白了,就是我娘想我了,希望能够天天看见我,让我多多陪伴她一会。好说歹说,让我娘住到我家来,她不来,我说陪伴呀,看病呀等等各种方便。
但她喜欢并习惯了老家的自由自在的生活,有人说话互访,亲朋戚友大都在不远处,之于一千二百公里以外的我这边,那还是待在老家惬意随意多了,来我这边住跟坐牢没有两样,除了晚上我下班了偶尔谈笑几句。
我娘是个勤快勤劳善良积德之人,家里菜地绵延,即使我回老家看了都心生崇敬之情,各类时令菜种,满园长势喜人,吃不完就各种赠送。还种了蜜桃树,柚子树,板栗树,油茶籽树等等,菜地兼种了西瓜菜瓜等作物。喜欢烧柴火做饭,家里有煤有液化气,但是,我娘喜欢烧柴火,不知道是习惯改不了还是转换不了时空。
总之,这样她就过得愉悦,虽然我娘从来不思考人生的意义之类的,但是,她只知道踏实充实夯实过好每一天是真实原本的人生。
我一跑进门就叫妈妈,我娘只是生硬地应了一声,就说不了别的话了,也坐不稳了,即使这样,我回来之前,她知道我马上要回来了,竟对着我爹说,帮她梳梳头,我娘一直以她的三个孩子为骄傲,尤其是我,嗨乃几(湖南衡阳土话,大儿子),她引以为荣,所以,作为生身立命之人都要用一种仪式感来接见我们。
赶紧用救护车送到我们医院,开始可以点头眨眼,手脚略微能动,只是说不了话了。放到EICU,各种抢救治疗,王煜、董勇主任亲自轮番上阵,检查显示,脑部血管闭塞,这个倒不太致命,最要命的是,颈部淋巴结肿大,纵膈肿大淋巴结成堆,胸腔积液心包积液,右肺门占位,放射科主任王友良说凶多吉少,那一刻,作为常年四季临床一线工作的我,感觉无力回天,无能无助,面对自己的老娘除了泪如泉涌,就只有长吁短叹了。
我依然在做梦,希望能够给予我娘一些救治,起码能够让她眨眨眼,说几个字或者手脚动动,我老爹基于对火化无法接受,希望我能够用救护车送回老家,越快越好,免得没有机会,我还在想边走边看。
我就在纳闷了,我娘几乎是病入膏肓了,为什么前面没有表现呢?我爹说,来这边几天前还在地里干活干的欢,根本意识不到她病了,不过,也有表现,有些咳嗽,颈部淋巴结肿大,我弟弟说娘颈部淋巴结好大,他们不懂,我当时吓了一跳,说赶紧来这边好好查查,开始的时候,我娘一如既往不同意,不知什么原因,5月18日突然催促我爹说要来我这边走走,现在才明白,我娘有些异样感觉了,我爹也突然回忆说,好奇怪,来我这边前三四天没像往常一样起来做早饭,我爹也是因为太自信而忽略了细节,即使这样,匆忙兼程一千二百多公里远途劳顿,我娘也是到了我妹董雪珍家里才出状况,好争气呀。
每况愈下,没办法,比原计划提前一天抬上救护车,我的那帮兄弟们忙前忙后忙上忙下直到目送我们的救护车风驰电掣呼啸狂奔向老家返回。我爹我妹还有我娘带大的她的外孙女王香加我四个人守护在我娘身旁,目睹呼吸机规律工作,各种液体滴入,各种曲线跳动,但是,我娘除了呼吸声,所有的反应都没有了,到中途的时候,慢慢的,所有的跳动的线条都变成了直线,我娘又太不争气了,居然没能挺到她深爱的生息之地,我爹虽然不学医,看到都是直线,就亲手为我娘的面部盖上了一件衣,我凝视了我娘的面部一阵,苍白的面庞是那么安详,仿佛就是睡着了一样。我泪眼朦胧,我的娘呀,你太不争气了,都没享一天清福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这样永久地走了,我的娘呀,你也太心疼你的子女们了,即使弥留之际,你都不愿意拖累或者麻烦你的亲人们一丝一毫一丁一点,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在我娘的房间里,我拿出来一瓶八宝粥要喝,一看日期,20181005,还有四个多月就要过期了,我把它喝了,还吃了一个春节我弟弟买回来就放在她房间的苹果,虽然涝了,但是没坏,而且很甜。我娘没读书,在原来的以生产队为单位的扫盲时学习最用功,居然能够认识很多字,在我上高中大学时还勉强能够写封信,所以,她认为有包装的就是宝贝,永久有效,舍不得吃,收藏起来,好给她的子女吃,她过惯了刀耕火种的生活和日子,只喜欢吃新鲜的自己做的东西。我的娘呀,这次虽然你无法再亲手递给我们,我们依然吃到了。
按我老家的习俗,一大帮人,道士啥的,敲敲打打,各种搞法,我是几乎没接触过那些,亲身经历不多,耳濡目染不少。考虑到我也比较劳顿,我只全程专注了把我老娘放入灵柩的那一片段时间,因为我得目送我娘踏入永生之门,目送生我养我的老娘慈祥地离去。
整理遗物时,在一个破麻袋里,有几千块钱,我们做子女的有时给我娘一些零花钱,她都舍不得用,没花掉,还进行了伪装以放丢失,我娘不知道微信支付宝银行卡之类的,以手里和心里捏着几块现金为踏实,而且,她远不知道,这么点钱,有时候还不够吃顿饭或者修次车或者一趟旅行,或者买十分之一平米的房子。
按照老家习俗,还要烧遗物以及纸质或者木质祭品的。在燃烧期间,亲人要不断呼喊,妈妈,收房子,收衣服,收桌子等等,作为最坚强的大儿子我,每叫一声妈妈,接下来就是哽咽泪涌,一个字都叫不出来了。几天下来,我们膝盖踝关节都肿痛,如果我娘还有知还目睹还能够说话,她肯定会说,孩子们,别折腾了,我心疼你们!
我娘的永久居住地是我和我弟董志勇还有我爹还有我爹的亲密战友一起去选定标记的,就像我娘头朝山顶坐在山坡上一样,她的中线中轴的朝向不能对向不吉祥的建筑物之类的。在我目睹我娘的灵柩放进去之后,从2020年5月23日晚上七点半安详安静地躺着到5月30日上午九点半到达永久居驻地这段时间,我娘在冥冥之中,最后感受了人世间的喧闹以后,从此归隐到漫漫的静静的无限的永恒的时空隧道。
我娘是一束耀眼的光芒,照射投入到我们的心灵,指引我们生活前行,日暮黄昏,亮色褪去,我知道我娘永远存在,但是,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我娘是田陇树林间柔柔的清风,吹拂着我们的脸庞,推动着我们迈步思索,树静风停,我知道我娘永远存在,但是,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我娘是一滴甘露,在树叶上,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滋润我们的口腔咽喉眼睛和身躯,滴进土里,融入广袤的大地,消失于无形,我知道我娘永远存在,但是,再也投入不到她宽大而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