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时光总感觉那么短暂,一转眼大学就要毕业了,那是1995年。
虽然小资和阿木毕业后是由教育局统一分配工作的,但能分到初中还是高中、是县城还是乡镇,这里面有不能说的秘密。
最后小资被分配到了一个地处贫困乡的一所普通高中,当了一名英语老师。
从她家去上班要先走五里的土路,再坐八里的三轮车,再乘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最后再坐一次三轮车。回家一趟可能需要三个多小时。
阿木被分配到了县城仅有的两所初中中的其中一所。
在等待分配的那段时间,小资第一次去了阿木家。妈妈给她包了一顿饺子。
阿木也骑摩托车去过一次小资家,但小资不在家。阿木又去了她大姐家找她。大姐切了西瓜,沏了鸡蛋茶招待他。她把他送到村口,匆匆分别。
对于刚从象牙塔走出的大学生来说,从大都市来到一个穷乡僻壤的乡镇,像一下子被抛到了戈壁荒漠。
那时,一个学校只有一部被木盒子锁起来的座机,放在校长办公室,要接电话只能按免提。
有一天校长叫小资接电话,原来是阿木打来的。他说有事儿要对她说,让她抽空回县城一趟。
小资接到电话就赶回了县城。在他的办公室,小资见到了他高中时的女友也在那儿,那个女孩儿跟小资是同班同学。小资知道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小资跟阿木走到一起之后,他俩都很少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偶尔聊起那个女孩儿,阿木总是一脸严肃,避而不答。后来小资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阿木见到小资,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喜欢你,但我并不爱你。"
这句分手的话,如果放到现在的网络上,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
那天的场面很尴尬,从未有过的那种。
阿木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为什么要让两位女友在这种情景下见面?难道是怕小资死缠烂打?她不懂。
琴瑟和鸣的一对情侣,小资最信任、死心塌地爱着的阿木,就用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就把她打发了。
小资的心在滴血……
她回到单位,如坠入万丈深渊,她觉得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色彩。
那段时间,只有给学生上课的时间对她来说才是轻松快乐的。一走下讲台,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还有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如果最信任的人都如此欺骗自己,这个世界上她还能相信谁?
她不甘心,她要知道为什么?
终于熬到了周五,小资坐上了回县城的车。当她快走到他单位门口的时候,在一个十字路口,他发现阿木正骑着一辆摩托车一路向西,留给她的只是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可能当缘分尽了的时候,剩下的只有擦肩而过。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伫立在街口的夕阳中,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她不想回家,她不想让家人为自己担心,她只想一个人躲起来,慢慢疗伤。
她又坐上了回乡下的汽车。当她到单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走进宿舍,插上门,打开录音机里的音乐,在音乐声的掩护下,她趴在床上撕心裂肺地放声痛哭。
让她哭吧,这委屈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要不哭出来会憋坏的。
哭完之后,她拿起笔开始给他写信。她在信中写出了自己对阿木所有的愤怒和不理解,问了他无数个为什么?
信写完了,但她没有勇气寄出。她觉得自己的语言太犀利,她不忍心伤害他。
小资心想:那么仗义的像大哥哥一样呵护着她的阿木,一定不会故意伤害她,也许他有难言之隐。
爱情有时就是如此充满魔性。在外人看来,可能小资有点傻。
这时的小资依然相信爱情。她最后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爱情的力量驱使她竟然找到阿木当校长的大哥,她希望大哥能找阿木谈谈,她觉得阿木也许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凭直觉,她知道阿木是爱她的。
当爱一个人爱到骨头里,你可能会低到尘埃里。
后来,她觉得自己当时向别人乞求爱情的样子好可怜。你知道小资在骨子里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
一个月后,她受伤的心灵逐渐结了痂,并悟出了一个道理:你之所以感觉被欺骗,只是因为你太信任别人,跟别人无关。
就在这时,他的大嫂来了。她告诉小资阿木又跟初恋的女友分手了,他很痛苦。
一个人所受的最大的伤害莫过于信任被亵渎,自尊被践踏。
破镜不能重圆。即使再粘合在一起,裂痕也是无法弥合的。
自尊是做人的底线,爱情更需要尊严。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大嫂。
转眼到了冬天。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小资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阿木坐在里面,她心底积聚了太多的愤怒和委屈,以致于她一句话也不想对他说。
有什么可说的呢?当爱不在的时候,你对别人诉说委屈,别人会更看不起你。
乞求来的东西,可能别人会像打发乞丐一样,虽然施舍给你了一些他不需要的东西,但同时你要接受他轻蔑的目光。
此刻的小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自己有权利选择爱与不爱。
她也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伤害,她拿出了那封没有寄出的信,递给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小资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河边,靠着河边的一棵大树,放声痛哭。
这是不是有点像《小芳》那首歌的MV?并且是升级版。
可是,忘记一个人跟爱上一个人一样难。
冬去春来。
每逢周末,学生和大部分同事都回家了,在夕阳西下时,小子会站在宿舍楼三楼的最东端,遥望着他所在的方向,猜测那一刻他在干什么?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回到宿舍,跟着录音机哼唱《涛声依旧》,每当唱到"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今天的你我能否重复昨天的故事?" 她早已泪流满面,无语凝咽。
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他像个天外来客,敲响了她的门。
他们两个像受伤的孩子看到了亲人,一句话也没说,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小资紧紧的抱着他,生怕他再从自己眼前消失。趴在他的肩头,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
阿木也早已泪流满面,他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嘴里喃喃地喊着对她的爱称,轻轻的吻她,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热烈的亲吻着……
在两人平静下来之后,小资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阿木,我爱你,你知道吗?你是我的。"
阿木,深情的凝视着她的双眸,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我也爱你,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