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才十多岁,我家屋后有一汪池塘,池塘紧靠着村后的蚌蜒河。
父亲看看池塘边长着桑槐榆柳,觉得池塘里没有红花绿叶,就对不住这片充满着蓬勃生机的土地。于是,父亲从村河东的冈板河边的荷塘里,挖来一些节长身子细瘦的色泽褐黄的藕秧子,丢到池塘里。父亲说:“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种下莲藕,就能长出莲叶,开出荷花。”
父亲种下莲藕后,我天天去看,从秋天看到冬天,池塘里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我问父亲这是为何。父亲微笑着说:“她正在池塘水底泥土里蓄力呢,到春天就能长出叶子了。冬天到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翌年春天的一天,我又来到池塘边看莲叶有没有长出来,一看就令我欣喜若狂,原来池塘里当真长出了几片汤盆大的圆圆的翠绿的叶子,像水浮莲漂浮在水面上。
惹得一些黑色和彩色的蜻蜓在荷叶上飞来飞去,有几只还头朝下尾巴朝上地倒站在莲叶上,在灿烂的阳光中,显得格外好看,和风吹拂,蜻蜓的翅膀像一片片小草叶子,在颤栗着,惹人怜爱不已。
我不禁想起一句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池塘里长出了莲叶,我又巴望着绽放出荷花。父亲说,荷花是在夏天六月里开的,这让我记起了村东荷塘里的荷花好像真如父亲说的那样,因此我不急于一时,虽然常常去看翠绿的莲叶一天天长大,长得像伞似地撑在池水上,但我还是静静地等待着荷花到时候盛绽开来。
到了夏天的一天早晨,我才急急忙忙地跑到池塘边看荷花开了没。
到了池塘边,我就看见田田的叶子中间,好多荷花都开了,也有要开不开的,她们像一个个名媛淑女亭亭玉立着。热情澎湃地开着的荷花,乍一看去,就像一个个雍容华贵的大家闺秀,而且笑容可掬,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那些打着朵儿的,以及含苞欲放的荷花,正像一个个羞涩腼腆的小家碧玉,她们也微微一笑很倾城,惹人怜爱不已。
早晨,东方的天空上的清新如燃的朝霞和晨曦,让池塘里的莲叶和荷花都镀上了一层光亮的金边。
那些碧绿的莲叶上都滚动着一颗颗璀璨夺目如明珠的朝露,晨风一吹,她们就咯咯地笑着,从绿叶上滑落到静静的池水中。
碧绿的莲叶把红艳艳的荷花衬托得更加美丽,也让荷花们都好像低声笑语:“我开花了!”“我要开花了!”她们散发出阵阵扑鼻的清香,向远方飘去,好像要香透我们整个兴化里下河区域。
我不禁想到了一句很出名的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我从父亲给我的一本《千家诗》上读到的,早已烂熟于心,我就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父亲这时也来了,他似有意似无意地说:“荷花要开得这么好看不容易啊,她们要从秋冬到春夏,都要不停地顽强地生长着。”
多少年后,父亲的话还刻骨铭心地镌刻在我的心里,人要是也能像荷花那样,一定能活出个样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