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那会儿,我正在成都读大一。震动来袭的那一刻,整个教室像波涛中的小船,带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眩晕。
讲台上的投影仪左摇右摆,年迈的教授猛然抬头,带着惊恐。我清楚地记得,那节课是《中国近现代史纲要》。
跑出教室的时候,老教授和班长分别站在门的两边,看着大家全部跑出教室,才转身离开。
从四楼一路跑下来,耳边听到的都是尖叫声,脚下偶尔会踩到坠落的天花板。直到跑出教学楼,脚踩在青青的草地上,那种眩晕感依然没有消失。
惊魂未定之际,看到班长扶着老教授也跑了出来。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只用四川话讲课、间接提高了我们外地学生四川话听力的老头儿,是那么伟大。
那一夜,注定是漫长的。从下午地震发生,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通讯才恢复畅通。第一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接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我快急死了!你妈都哭了几回了!”
老式的诺基亚手机里,短信不断地进来,都是全国各地的同学、朋友发来的问候。余震还在继续,没有人敢回宿舍,体育场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多都沉默着,没有谈笑。
夜里稀稀落落地飘起了小雨,气温突然就降了下来。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外界的情况,也无人知道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难。学校连夜搭起了帐篷,我们一住就是一个多星期。
期间,某个晚上,重庆军医大学派出队伍赴灾区支援,深夜在我们学校休整。他们深夜到来,休整几个小时,凌晨静悄悄地离开。那天晚上,我跟着宣传部的老师去采访。记者出身的他,看着救援人员离开,举着相机泪流满面。
悲剧接连传来,悲伤弥漫至全国。复课后,每一个老师都带着我们向遇难者默哀。一切似乎如常,但一切似乎又有了些许变化。
向来幽默的外教好像关闭了他的幽默开关,笑容也少了起来。听力老师的无名指上突然多了一枚戒指,据说,地震后,他飞快地向女朋友求了婚。就连最令人讨厌的《政治经济学》课堂,出勤率都高了起来。
再一次上《中国近现代史纲要》的课,老教授第一句话说的是:“如果余震发生,你们不要管我,直接走。”
那段日子里,有太多的故事发生,也有太多的感情无以言表。一年又一年,我们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注定有一些事情会被永远铭记。
再过几年、几十年,或许这一天也会成为历史书上的一页。历史不仅教我们铭记,也教会我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