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号老钮
打架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莫林嘴里念叨着，把口罩捂紧，生怕柳絮飘进鼻孔里，春天就是烦人，只要有花就好了，为什么要有柳絮呢。
他考完试就匆匆忙忙离开学校往宠物店赶，今天有客人约好了给猫洗澡。
宠物店门口围了很多人，吵吵嚷嚷。
莫林挤进人群，看到许菡满头乌黑的长发乱糟糟的，明显是才打过架的样子，或者说被打更贴切一些，她白皙的面庞上还有鲜红的手掌印。
许菡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是附近有名的人，喜欢穿一身红衣服，扎一根红头绳，人称“红姐”。
红姐此时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叫嚷，让许菡赔钱。
莫林从围观群众的七嘴八舌里听明白了，附近的流浪猫二妞子把红姐挠伤了，红姐听说许菡曾经给二妞子喂食，就认定了得由许菡负责给她出医药费。
“阿姨……”
“你叫谁阿姨呢？”
莫林话才出口就被红姐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连忙改口叫对方“美女姐姐”，让她先去打针，回头他一定会给医药费。
许菡一下子把莫林扒拉到一边，教训他。
“出什么医药费，她胳膊上就只有一道白印子，连血都没有出，根本不需要打针。”
许菡这一说话，红姐不愿意了，嚷嚷着要报警。报警就报警，许菡才不怕，无理取闹的又不是她许菡。
“你不怕，你的那些猫，怕不怕，外面那只流浪猫，随便挠人，看我报警之后，它还能不能活？”
“你……”许菡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一个小男孩说：“我看到了，是你去踢它，它才挠你的。”
小男孩身后站着的人可能是他爷爷，拽了他一下，让他不要乱说话。
“爷爷，我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做人要诚实，二妞子很乖，不会挠人的，我每次去找它玩，它都不挠我。”
有好几个小孩也都说，二妞子很好，很乖，他们都看到了是红姐踢了二妞子，二妞子才挠了她。
只能说，红姐没遇到好时机，那时正是幼儿园放学之后，附近的孩子们都放学了，正好目睹了事情经过。
二妞子在这一片确实很温顺，不光是小孩子喜欢它，很多老年人也喜欢逗它，有时候跟它说几句话，它就“喵喵”回应几声，惹得老人家都很开心。
红姐没得到好处，虽然不甘心，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围观的老人和孩子也都渐渐散去，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对笼子里的猫们挥手说再见。
抄袭
许菡一屁股瘫在椅子上，眉眼和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
莫林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包在毛巾里递给许菡。
许菡不接，他就直接把毛巾轻轻敷在许菡的脸上，挨着她坐下。
“不好好冰敷，脸上会又肿又疼。”
“你怎么那么有经验？”许菡伸手按照毛巾。
“因为从小经常被打，所以有经验。”
许菡撇撇嘴，她才不相信莫林说的话。
莫林怎么看都是衣食无忧，从小受宠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经常挨打。
“你就让她这么打你？”
“怎么，难道让我跟她互殴，那多不雅观，那么多孩子看着呢。”
要是以前，许菡可能就伸手跟女人对着打了，可是自从遇到莫林之后，许菡知道，有些事不是冲动能解决的，像今天，要是她真的动手了，一旦报警，还真说不清。
叮咚，许菡收到一封邮件，打开一看，稍微好一点的心情立刻跌入了谷底。
她提交到绘画大赛作品被认定为抄袭，被取消了参赛资格。
“我所有的画都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一点点想出来的，怎么可能抄袭，这个什么狗屁大赛，就是垃圾。”
许菡在店里转圈圈，那些猫受到她的影响，一时间全都喵喵叫起来。
莫林让她冷静下来，不要吓到猫。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都是你，非让我参加那个什么大赛，花了我那么多时间，结果呢？”
莫林无语，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可是，约了洗澡的猫就要来了，许菡这样子，估计要跟猫打起来。
酸味
门口的感应器响了，施欣抱着猫走进宠物店，她总是那么准时。
看到许菡烦躁的样子，施欣问她怎么了。
许菡回了一句“跟你没关系”，就往二楼走，她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施欣。
施欣是宠物店的常客，她的猫是从这里领养的，猫的一应物品也都是从这里买的，还时不时地带猫来洗澡。
许菡认定施欣是冲着莫林来的，她的理由是施欣总是跟莫林聊得欢，跟许菡总是简单地打个招呼。
莫林却说她想多了，因为她不愿意跟施欣说话，施欣只好跟他说话了。
自从宠物店的二楼开了猫咖，施欣几乎每天都来。许菡不理解，施欣家里已经有好几只猫了，为什么还要来猫咖，一定是为了莫林来的。
莫林只是觉得好笑，做生意的还有嫌客人来得勤的。
许菡从二楼下来时，没看到施欣。
“怎么，施欣走了？”
“露露洗好了澡，她就带走了。”露露就是施欣从这里领走的流浪猫。
“她怎么没跟你多聊几句？”
“等猫咖开门的时候，估计她还会来吧。”
许菡鼻子里“哼”了一声，莫林浅浅一笑，感觉闻到了醋的味道。
“趁现在没有事，我们来想想看，你的画稿出了什么问题？”
许菡说她的画稿没有问题，绝对是大赛有黑幕。莫林好不容易才劝得她不再发火，而是把她跟画稿有关的文件都打开，莫林一点点查看。
最后，莫林揉揉发酸的眼睛问许菡，是不是曾经把画稿给什么人看过。
许菡瞪着眼睛，差点要用视线把莫林送走。
好在莫林心理素质足够强大，顶住了许菡凶恶的目光，又启发许菡想起来她曾经给画稿发给别人看过。
许菡给别人画插图，这份作品发给人家，人家没看中。许菡这次修改了一下才提交给大赛。难道是甲方用许菡的作品提交参赛了，太过分了吧。
许菡马上就打开甲方的微信，准备开骂。
莫林伸手抢过许菡的手机，制止她冲动的行为。
莫林就这么厉害
许菡要抢回手机，莫林让她先不要找甲方。
两个人正扭打在一起，宠物店的门再次响了，又是施欣。她来问，猫咖的门怎么没有开。
虽然猫咖在宠物店的二楼，却是从外面有另外的门上去，今天他们两个人只顾着讨论画稿的事，忘了猫咖开门的时间，施欣到门口发现不能上楼，过来找他们就看到两个人纠缠的那一幕。
许菡看到施欣那尴尬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莫林连忙去开猫咖的门。
许菡拿回自己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没有找甲方，毕竟不能确定就是他用了许菡的画稿。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
过了一段时间，莫林回来了，许菡看看他，问：“你就把施欣一个人留在上面？”
“你就这么想让我陪着她？”莫林看着许菡的眼睛，低声问道。
这一问，倒让许菡无法回答。
她就是这样，莫林一认真起来，她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莫林久久地看着许菡，许菡渐渐低下头去。莫林笑笑，放过许菡，继续帮她分析画稿的事情。
许菡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许菡才一惊，她太忙了，忘了外婆还在家里等着吃饭。
许菡满怀歉意地接了电话：“喂，外婆，我忙得忘了买饭，我现在就去给你买饭。嗯？你吃饭了，莫林送去的，好，我知道了。”
原来，莫林去给猫咖开门之后，就去给外婆送了饭。
外婆就住在宠物店后面的小区，除了每周去医院做两次透析，其余时间，她不是在家就是在小区转悠。
自从莫林来宠物店打工，外婆认识了莫林，没多久，外婆跟许菡说话的时候就总是“人家莫林说了”。
许菡很不平，莫林怎么了，莫林就这么厉害？
想想也是，之前施欣虽然经常来宠物店，但是一直没有决定领养小猫，不管许菡怎么劝都没有用。莫林没说几句话，施欣就领了一只小猫走。
许菡跟外婆无话不谈，她说了莫林劝施欣养猫的事，外婆又把莫林好一顿夸，说莫林嘴甜会说话。
他嘴甜，我嘴不甜吗？
许菡不服气，想想莫林是怎么对施欣说的，什么般配啦，气质啦，就是怎么说得施欣高兴，他怎么说吧。
许菡自己是怎么说的呢，咳咳，责任，身为每一个人类的责任，领养代替购买，让城市少一点流浪猫，奉献爱心什么的。
这么一比较，许菡觉得自己的境界很高呀，不是一般的高，莫林只会耍嘴皮子，哄别人开心。
“你连哄别人开心都不愿意，生意怎么能做得好？”外婆觉得许菡真是死脑筋。
许菡承认莫林确实做得挺好，她也挺喜欢莫林，可是喜欢归喜欢，外婆老是想撮合他们俩，那可不行。
许菡初中毕业就开始打工了，她心里一直都对当时的一个初中同学有好感。
虽然现在不知道人家上了哪所大学，可是她坚持着那份喜欢，不想轻易丢弃，那是她少女时代的梦，也是她对学生时代的怀念。
她上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只是因为家境困难，外婆年纪大了，只有一点养老金，再给她负担高中的学费就太难了。再说外婆本身身体就不好，那就更困难了。
许菡对莫林有好感，也是因为莫林与那位男同学长得有点像，仅此而已。
许菡心里暗暗发过誓，此生绝对不结婚。她担心遇到她父亲那样的男人。
许菡对父亲没有什么印象了，其实父亲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责任心太强，一心都在工作上，为了抢救单位的物资，去世了。
许菡有时候想，父亲在心里想着单位和工作时，会不会偶尔想到她跟母亲。
外婆知道她的想法，劝她，女孩子还是要嫁人的。
许菡反问外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捆绑在一个男人身上，为他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怎么是为他做事，你们结婚之后，你们就是一家人，那是为你自己的家做事。”
“我要是不结婚，那就是我一个人的家，不管是做饭还是做家务都只有一人份，结了婚就是两人份的活，我为什么非要多做一份，找罪受？”
外婆说不过许菡，只能摇头叹气。
哼，还没有结婚，外婆就这么偏心莫林，要是结了婚，外婆眼里可能就只有莫林，忘了这个了外孙女了。
许菡挂了外婆的电话，对莫林说了谢谢。
又打架
莫林只是笑笑，说要去猫咖，让许菡有事喊他。
“诶，你去猫咖干什么？”
“我不是为了陪着施欣，不过，楼上还有别的客人，总不能我们两个都不在。”
许菡喃喃地说：“我又不是因为施欣才问的。”
许菡之前跟施欣关系挺好的，就是因为施欣没有听她的，而是听了莫林的劝说领养了小猫，许菡才开始对施欣冷淡起来。
至于为什么，许菡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现在有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离开莫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莫林可以哄好脾气暴躁的流浪猫，可以搞定难搞的客人，可以让外婆开心，也可以让她的脸上增加笑容。
她有时候会想不起来没有莫林的日子，那时候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许菡总算找到了画稿的问题所在，之前她曾经与一位画友讨论过构思，也把自己的线稿给对方看了。
对方就是用她的这份线稿修改后提交参赛了，许菡向大赛提出了申诉，重新获得了参赛资格。
许菡没有高兴多久，又遇到了麻烦事。
她决定把二妞子带回来找人领养，这座城市的流浪猫越来越多，总不能一直让它们这么流浪下去。
她去带二妞子的时候又遇到了红姐，红姐拿着一块鱼肉，满脸笑容，要把鱼肉给二妞子吃。
二妞子发出“哈哈”的声音，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许菡走过去，一下抢过那块鱼肉，闻着味道不对，问红姐要干什么。
红姐瞪着眼，却没有发火，说她要喂猫。
“这个肉味道不对，你往里面放了什么？”
“味道不对，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对？”
“谁来闻这个鱼肉都能闻出来味道不对，你会有那么好心，来喂猫？”
“哟，我怎么就不能喂猫，只有你能喂？不就是开了家店嘛，哄着别人领养了猫，你再挣人家的猫粮钱。”
许菡气急，脚好像不受她控制一样就抬了起来。
红姐看到许菡的动作，断定她不会怎么样，接着说：“你不光是哄人家买你的东西，你不是还哄来了一个大学生给你打工吗，怎么样，那小帅哥不错吧，知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莫林老远就看到许菡抬起了腿，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红姐就倒在地上了，结果……
结果就是，红姐嚷嚷着要报警，莫林好言相劝，带她去医院检查，又出了医药费和营养费。
许菡蔫头耷脑地靠在椅背上。在遇到莫林之前，她就是这个脾气，莫林一直告诉她，遇到问题要理性对待，不要发火，更不能动用武力。
“她那样说话，我怎么能控制住自己吗？”
莫林不是没有从围观群众那里听到过程，虽然围观群众不是很多，但是传播八卦的能力是不容忽视的。
“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不要管她说什么。”
给我一个不同意的理由
晚上回到家里，外婆也已经听到了传言，又对许菡来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
外婆很有本事，不管什么事，最后总能绕到许菡的终身大事上去。
“女人嘛，总还是要找个依靠。阴阳协调了，你就没有那么大的脾气了。”
“外婆你说的是男人吧。”
“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你结了婚，以后有了孩子，再有了孙子，等你像我一样的时候，就有人照顾你。”
“我可以请护工。”
外婆语塞，许菡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呢。
外婆其实心里很明白许菡的想法，她是觉得自己家的条件不好，认为没有人会看上她。
那个莫林人就不错，而且正在追求许菡，许菡怎么就不同意呢。
“你给我个不同意的理由。”
同样对许菡不依不饶的还有莫林。
“嗯……”许菡无语凝噎，不管是什么理由，好像到了莫林那里都不是理由。
有外婆要赡养，莫林把外婆哄得很好。
许菡没有学历，没有工作。莫林不在乎。
莫林的家人不会同意的。
现在就去见见我妈妈，看看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简直是耍赖嘛。
既然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又确实喜欢莫林，那么就只好谈一场恋爱吧。
至于结婚，那是将来的事。
齐帆齐2021年度9月品牌营第176篇，4793字，累计414809字。
主题打卡：春天，城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