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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悬疑小说《你,还记得我吗?》第1章,河湾里的怪事

专题: 读书
作者:呐时错 来源:原文地址 时间:2022-04-25 17:46:43  阅读:107   网上投稿

楔子

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名少年,他靠在一盏街灯下,大口地喘着粗气,前方依旧是无边的黑夜……

已经八年了,少年反反复复地作着,这个同样的梦。

在梦里,只有一次,妈妈出现在离街灯不远处的昏暗角落里,她还是八年前的样子。妈妈将他搂在怀里,他甚至感觉到了她的体温。

“晓枫,不要怕,等你长大了,天就亮了。”这是八年前妈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八年来,哪怕是在梦里,妈妈也只出现过一次。

少年抬头问:“妈妈,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离开我和爷爷奶奶?爸爸呢?爸爸去哪儿了?”

女人的眼角,噙满着泪水,却始终没有说话……

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少年孤独地守在这盏街灯下,直到有一天,街灯突然灭了,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漆黑中……


第一章 河湾里的怪事

一九九六年,初冬。

今天星期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是河阳中学,高三二班的同学们,一周当中最开心的一节课。不仅仅因为,这是每周唯一的一节体育课,更是因为它被安排在周五的最后一节。

    很多离家远的同学,都会借机提前离开学校。离家最远的,有七八十里路,他们要赶去镇南的汽车站,坐最后一班河阳镇去宣江市里的汽车。

若非不得已,镇上的居民都不会选择周五下午出远门,届时车上会挤满河阳中学的高中生。吵吵闹闹地不说,车厢里还会伴有一种莫名的异味。一些个人卫生状况比较差的男生,会把一周甚至两周的脏衣服,积在一起带回家,那些莫名的异味便来自于这些男生的背包里。

一部分离家只有十来里路的学生,会骑自行车或者乘坐一种三轮的机动车回家。剩下的人,大都和高三二班的余晓枫一样,乘坐一种长长的柴油机船,当地人称它为机帆船。这是一种古老的称呼,现在这种船已经没有帆了,只有一个“哒哒哒”的柴油机在船的尾部。

    河阳中学的高三年级只有三个班,三年前入学的时候还是四个班。两年多下来,陆陆续续退学的人都去江浙沪打工了,这些人加在一起足足凑齐了一个班。不过这些人也不用感到遗憾,等到明年高考之后,剩下的三个班中,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会去江浙沪的各个工厂里与他们相聚。

    不过,眼下他们还都是揣着大学梦想的高中生,正在全身心地备战1997年的高考。高三一班是文科班,大约有五十多人,二班和三班是理科班,加在一起大概八九十人。自1995年高考改制成“3+2”的模式以来,连续两年都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学生,从这座江南小镇的中学,走向了全国各地的大学。1996年的高考,学校的成绩特别好,一共考了五个本科,其中还有两个是重点本科大学。这已经是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河阳中学考得最好的一次了。上个月,在开全校动员大会的时候,已经秃顶的校长在操场上,用大喇叭把高考动员演讲说得激情澎湃。

余晓枫当时能感觉到,校长恨不得,给1997年的高考制定20个本科的目标。这个目标虽然没有在大会上被说出来,但是,当时每一个参加动员大会的高三学生,都被校长不停晃动的亮光光的脑袋给感染了。成绩稍微好一点的同学,都梦想着能上大学,从此,离开这穷哒哒的农村。

      余晓枫在这八十多名理科生中,经常会挤进前三名,是班主任钦老师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要明年发挥正常,很有希望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这一点,至少马定波是这么认为的。

    马定波是余晓枫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同村的发小。马家是村里家庭条件最好的大户人家。马定波的太爷爷是旧社会的地主,1950年土改的时候被斗死了。他太爷爷死的时候,让马定波的爷爷把家里所有的“袁大头”(银元,袁世凯时期的货币),偷偷地埋在他家后院的柿子树下面。六十年代闹粮荒的时候,都没有敢拿出来换钱买米。直到连死前,他爷爷把马定波的爸和他二叔叫到床前,指着后院说,“柿子树,柿子树”,话没有说完,老爷子就断了气。办完他爷爷的丧事,马定波的爸和他二叔,干脆把柿子树给挖了。第二年,兄弟俩都盖起了大瓦房还娶了媳妇,村里人都说马家老爷子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兄弟俩呢。马定波爷爷死的时候,小女儿马玉凤才十四岁,马定波的爸爸找到余晓枫的爷爷,求余老师给自家妹妹搞一个上学的名额。据说当时私下里给余老师塞了三块袁大头,晓枫的爷爷答应帮忙,但没有收那三块银元。打那以后,马家和余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到了马定波和余晓枫这一辈,小哥俩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本来,余晓枫也不打算上最后一节体育课的,可是马定波非要拉着他一起上。上个月文科班的体育课,也调到周五的最后一节。这个小小的调整,原本没人在意,可在马定波的心里,却掀起了一阵狂喜。他已经暗恋文科班的校花——罗静,很久了。他对余晓枫说,文科班的女生,上体育课的时候,都喜欢跑到篮球场那边,看男生打篮球。马定波知道余晓枫的篮球打得特别好,就非拉着余晓枫,要上完体育课才回家。

    余晓枫,一米八二的瘦高个,这样的身高在那个物质还不是很丰富的年代,不是特别常见,村里人都说他的个子像他妈。可能是因为身高的优势,余晓枫平时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打篮球,每天上晚自习之前,他都会约上几个男生在学校那块水泥地面的篮球场上疯上一会。这是这所小镇的中学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吸引女生注意的项目。很多女生从食堂打好晚饭之后,端着搪瓷碗,站在篮球场旁边边吃边喝彩。这里面,就有罗静的身影。晓枫也曾注意过罗静,那是一个家庭条件很不错的女生。起初听马定波说过,她是李桥乡乡长的女儿,后来又说她爸是副乡长,反正在余晓枫的心里那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为了能吸引罗静的注意, 马定波最近常跟着余晓枫一起打篮球。虽然他的身高勉强才一米七,但这小子还真有点篮球的天赋,运球和投篮动作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每次投完篮,或者完成一次漂亮背后传球后,马定波都会偷偷地瞟一眼罗静,看看她有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为他鼓掌。马定波不能肯定罗静有没有关注自己,因为他发现罗静有时候鼓掌,有时候也不鼓掌。

    这让马定波极度不自信起来,他甚至怀疑,罗静压根儿就没有注意自己。因为他有好几次看见,罗静盯着余晓枫发呆。

回家的路上,哒哒作响的柴油机,推动着十来米长的机帆船逆流而上。绕过前面的山头,还有十里地就能到山河镇了。

两个少年坐在船头吹着河风。

“晓枫,你说她今天有没有看见,我投进的那个三分球?”当机帆船刚刚绕过山脚,到达一处河湾的时候,马定波忍不住问起余晓枫,他双腿盘坐在甲板上,同时双手举起做了一个投篮的动作。

余晓枫裹了裹身上那件爷爷去年给他买的羽绒服,双眼望着远处的河湾,河湾里围了好多人。

余晓枫很不喜欢这件羽绒服,颜色和款式都很不好看。他怀疑这件灰色的羽绒服,是不是爷爷图便宜在地摊上买的。他有点心不在焉,看着远处的河湾,并没有注意到马定波的话。

      “晓枫,你怎么啦?一路上心神不定的。”马定波见余晓枫对刚才自己刚刚提到的三分球和文科班的女生没有任何回应,就推了他一下。

    “没怎么。”余晓枫将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

    “你明天下午去我小姑家吧?”马定波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是的。”余晓枫轻轻地应了一声。

    马定波从自己军绿色的双肩包里,取出一本黄牛皮封面的笔记本,递给余晓枫,  “这是上周末丽丽来我家玩时,丢在我家的,和我的那一本一模一样,我给拿错了,你明天帮我还给她。”马定波说的丽丽,叫刁丽丽,是他小姑马玉凤的女儿,今年十三岁,刚上初一。

  这是一种用压纹亮牛皮包裹着封面的16开笔记本,封面右下角有一个金色的南州长江大桥图案,图案下方有“南州”两个字。 余晓枫翻开看了一眼,的确是刁丽丽的,上面还有自己给她的批注。

    “上次听我小姑说,丽丽的数学考了个年级第三。兄弟,你可以呀,这才半年的时间,就把丽丽数学成绩提高这么多!”

    “哦!”余晓枫又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不知道吗?”马定波有点惊讶

    “知道!”

  很显然,余晓枫对谈论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

  “我操,你怎么了,吃了泻药了,还是被人阉了?”马定波对余晓枫今天的状态有点不满。一路上,余晓枫的话就没有超过三个字的,以前每次回家在船上,他都是高谈阔论、唾沫横飞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才被人阉了!”余晓枫怼了一句,“你也有这样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看起来很高级,很贵吧?”余晓枫似乎对手里这个笔记本还有那么一点兴趣。

  “这是丽丽她爸好多年前在南州买的,当时买了五本,给了我一本,他自己留了一本,剩下的都给丽丽了。贵不贵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也不值多少钱,看起来有点漂亮而已。”马定波继续刚才的话题,“唉,你说罗静到底喜不喜欢我?”

  “放心吧,我明天给丽丽带过去。”说完,余晓枫继续看向远处的河湾,河湾的岸边又多了许多人,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马定波追着刚才的问题不放。

  “我怎么知道?你要是有胆量,下个星期你当面去问她。”

“你还不要激我,毕业前我一定会问的,这个问题不弄明白死不瞑目。”

“得了吧,就你那鸡眼大的胆子,还想毕业前弄明白?我看你死前都弄不明白。”余晓枫对马定波的决心,不屑一顾。

“哎吆,一说起罗静,你就来劲,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喜欢她?”马定波从后面用弯臂勾住余晓枫的脖子,轻轻地一扣。

余晓枫用左肘向后击打马定波的肋骨,马定波哎吆一声顺势滚开,两个年轻的好朋友,在船头哈哈大笑起来。


马定波低下头看了看船舱,里面有两个高三三班的男生,和几个其他镇上的大嫂。在确定没有山河镇的熟人之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包555牌香烟,抽出一根递给余晓枫,“来,抽一根,美国烟。”

  “我不抽,上个星期五抽了一根,回家被我奶奶闻出来了,我已经在我爷爷奶奶面前发过誓了,保证再也不抽了。”提到上个星期,余晓枫的内心就生出一阵莫名的烦躁。

  “嗨,你家老太太管得也太严了。”

  “不许这样说我奶奶。”余晓枫有点不高兴,他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评论自己的家人。十二岁那年,村里有个叫胡燕的女生,在背后骂他是没娘养的,当天夜里,那个女生家的黄瓜苗,被人连根全部剪断了,这件事在村里至今都是一个谜。

  马定波给自己点了一根“555”,独自坐在船头抽了起来。这美国货的味道的确比较冲,一股烟被河风吹进了船舱,里面传来一阵妇女的咳嗽声,随后便是那女人的骂声,“哪个狗日的在船头前面抽烟,想呛死船里的人呀?”余晓枫听见,低下头偷偷地笑起来,最后笑到浑身颤抖。  马定波的爸爸马玉龙从小有个外号叫大狗子,于是村里的小孩就给马定波起了个外号——大狗日的。

  马定波气得对船里回骂了一声,“骂谁狗日的?你他妈才是狗日的。”

  没想到那妇人竟然猫着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指着马定波破口大骂:“你个嘴上无毛的小玩八蛋,不学好,整天学小混混抽烟,我骂的就是你,怎么啦?”

女人很凶,怒目赤面,嘴角扬起,白沫横飞,一只手掐着腰,另外一只手对着马定波指指点点。

马定波还想站起来与她理论,余晓枫一把将他抱住,这时另外一名妇人从船舱里出来,把这名吐沫横飞的女人拉了回去。一场本应该很精彩的“战斗”,就这样很遗憾地结束了。

  结束战斗之后,马定波回过神来,他对着余晓枫的三角肌狠狠地打了一拳,“你刚才笑什么笑?好笑吗?”


余晓枫终于忍住了不再笑, 马定波也赶紧把手里的烟头甩进河里。他俩看见迎面划过来几艘人工小船,最前面的那艘小船上,站着的人是马定波的二叔——马玉虎,后面还跟着几位本村的长辈。


  马定波怀疑二叔已经看见了他刚才抽烟的姿势,赶紧将烟头丢进河里,麻溜地躲进了船舱,和刚才对骂的妇女面对面坐着。

等两船靠近,余晓枫对着不远处的马玉虎喊,“马二叔,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马玉虎原本正低头,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流淌的河水。听到有人叫他,马玉虎抬起头,看见是余晓枫,面色有些慌张,“晓枫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什么?”余晓枫没有听明白马玉虎的意思,随后又补了一句,“今天是星期五呀。”

  “哦!”,马玉虎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机帆船逆流而上,“哒哒哒”的柴油机马达声很快淹没了两人的对话。 待两船驶离,余晓枫扭过头,看见马玉虎用竹篙在河里划来划去,像是在捞什么。

  余晓枫抬起头,再往远处河湾看去,河湾的岸边有人在大呼小叫,像是在河湾里发现了什么?

余晓枫皱了皱眉头,又为上周发生的事情范起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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