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骆毅
四点半不到,谢童便开车到了“优雅茶座”门口。泊好车并下车,他前后左右扫视了一周,第一次有做贼的感觉,他整了整衣领,用手指向上拢了拢几根挂在额头中间的黑发,匆匆走进茶座。他罕见地没有客气地回应迎宾小姐的欢迎问候语,只微微点了一下头,便自己找了一个位置稍偏、光线柔和的地方坐下,然后向走至身边的服务生点了一壶茉莉花茶、一份巧克力慕斯蛋糕。
此时的谢童有一点兴奋刺激,又有一点紧张。就紧张来说,此刻与重逢那天稍有不同,那天是偶遇,此刻是约会,就像老师当堂突然测试与预先知道老师正捧着试卷即将走进考场的区别,做过学生的都知道,这二者的紧张程度是不一样的。
不过,谢童此时还是兴奋刺激占得多一点。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算是经常想起,但偶尔想起时,总有一股馨香的暖流涌入心田;尽管没有品尝到爱情结出的婚姻甜果,但初恋的花香是那样的浓烈醉人,余香不绝如缕,他有一股想抱一抱许子静的冲动。
谢童正沉浸在对美妙往事的回忆中,进门处便响起了“咯的咯的”节奏熟悉的高跟鞋走路发出的声音,他心头一颤,转头望去,从进门处正走过来一个身姿曼妙的靓丽女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袖蕾丝边真丝衫,露着修长的玉臂,手提一个挺大的纯白皮包,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修身七分裤,露出一小段白皙光洁的小腿,高挑婀娜的身段被衣服包裹得凹凸有致、曲线玲珑,白嫩精致的素足上穿着一双白色的高跟皮凉鞋,像一片硕大的、拉长了的茉莉花的花瓣轻轻飘过来。
这不是谢童心中的女神许子静又是谁?只是没闻着那天那么浓烈的香水味。谢童几乎不能呼吸,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欲出,身子竟像是钉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只几秒的工夫许子静已走到他的面前,熟悉的韵味,熟悉的微笑,谢童终于站起身,正欲伸出手去,谁知许子静却张开了双臂,来了一个香香的拥抱,这是他暂时有心无胆的一抱,他没想到许子静依然这么善解人意,又一次与他心有灵犀。
谢童发现许子静原先的飘飘长发不见了,被挽成了一个小髻盘于脑后,露出粉白的耳朵和香嫩的玉脖,穿着高跟皮凉鞋的许子静差不多与他一米八的身高一样高,耳朵正好碰着他微烫的脸,他顿时若触电一般,又惊又喜,赶紧放开了她。
谢童和许子静面对面落座,茶水和点心还没有送来,谢童正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许子静扭头从旁边的包中取出一个印有goldlion标识的黑色盒子,谢童一眼便料定是金利来男士衬衫、钱包、领带、领带夹套装,他还料定这套价格不菲的礼品一定是送给他的,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许子静打开盒子,不出谢童所料,确实是金利来男士套装。
“童,送你的,见面礼,不过衬衫也不知你合不合身。”许子静云淡风轻地浅笑道。
谢童本想说几句虚情假意的客套话,推辞一番,但又觉得太假,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说道:“谢谢你,子静,我也没啥合适的礼物送给你。”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第一条领带就是我送给你的,是升大二的那年暑假,你先送了一条大红低领连衣裙给我,然后我回送你一条领带,是在咱们于台淮河南路上的一家精品店买的,什么牌子的我不记得了,可能是杂牌吧!怎么打领带也是我手把手教你的。”
“嗯嗯,记得记得,也是金利来的,挺贵的,读本科的时候喜欢打领带,读研之后就很少打了,不过今天我打了。”谢童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拨弄了两下胸前的领带。
“我喜欢看你打领带,打领带人显得更优雅浪漫,也更有精神、灵气,你不觉得吗?”许子静望着谢童,她期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平时嫌麻烦不太喜欢打领带的谢童正犹豫着要不要撒一个善意的谎,恰好在这时,服务员送来了茶水和点心,还有一小碟免费的原味葵花籽。目送服务员优雅地转身离去,谢童深情地望向许子静,抿嘴而笑,许子静也望着他笑,抿嘴浅笑。谢童移开炽热的目光,用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勒住青花瓷茶壶的壶耳,端起茶壶,用大拇指按住壶盖,另一只手将许子静面前的白瓷印有红梅盖碗的碗盖揭开,手有点颤抖地倒上茶,然后将他自己的碗盖揭开,也倒上茶。茶汤黄绿明亮,茉莉花香与茶香联袂,散发出鲜灵纯正清雅的芳香。许子静将身体前倾,俏鼻凑近,有点儿夸张地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说道:“哇!好香啊!百闻不厌。”
“高中时,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最喜欢的花是茉莉花,最喜欢听的歌是《茉莉花》,最喜欢喝的茶是茉莉花茶,还说它是美容茶,我没记错吧!。”谢童笑着悠悠地说道。
“漏了一个‘最喜欢’,我当时还说了‘我最喜欢哼的歌也是《茉莉花》’呢!你忘了吧!嘿嘿嘿!不过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我好感动,童,真的好感动!谢谢你,亲爱的!”
谢童听到“亲爱的”三个字,心头猛地一颤,双颊瞬间染红,激动得不知该如何回应,下意识地低头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然后一边轻轻放下茶碗一边抬头说道:“哇!清爽甘甜,唇齿留香,子静,你也喝茶。”
“好,我尝尝。”许子静应道,一只玉手优雅地端起茶碗,连着轻啜了两小口,然后颇有仪式感地闭目凝神,缓缓咽下,细品其中滋味与韵味,然后睁开明亮美丽的双眸,悠悠地说道:“嗯嗯,确实清爽甘甜,润滑细腻,韵味满满。”
谢童没啃声,只是笑,他又端起盖碗喝茶。
“童,你记不记得我俩以前品茶只知道说‘哇!好香啊’,如今也会文绉绉地整一些雅词了,看来这么多年的书没白读哈!”许子静望着神情仍然有一点紧张的谢童笑道,说完她望了一眼窗外,然后收回视线,右手托腮,闪动双眸,继续望向正喝茶的谢童。
谢童“嗯嗯”着放下盖碗,抬起头,左手托腮,深情地望着许子静,轻声说道:“子静,你今天发型变了。”
“嗯嗯,你发微信说开车接我的时候,我正在美容美发店臭美呢,怎么样?漂亮吧!”在谢童面前,许子静毫不掩饰她的精心打扮,为了与他约会而做的精心打扮。
“嗯不错,挺漂亮的,这样显得更淑女、更有东方女性特有的韵味。”谢童由衷地赞道。
“你以前就这样说过,大一升大二那年暑假咱俩一同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我当时就做了这个发型,你背着其他同学偷偷跟我说的,还记得吗?其实我当时根本就不懂韵味到底是什么意思。”对过往甜蜜往事的幸福回忆使得许子静俊美俏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层红晕,将她那娇嫩的脸颊染成了一片丹霞。
“怎么会不记得呢?一辈子都不会忘,晚上我送你回家的路上还将你香香的发髻握在手中玩,凑近鼻子闻,放在嘴边亲呢。”谢童深情地、亲密地、忘乎所以地说道。
“其实我家离那饭店很近,可你非要送我回家不可,那天晚上你喝了不少红酒,酒后话特多,特激动。”许子静笑言,然后端起茶壶给谢童续茶。
“嘿嘿嘿,是酒让我,让我们尝到了初吻的滋味,我双手捧着你滚烫的面颊,你双唇微颤,吐气若兰……”谢童忘乎所以、心驰神往地说道,他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紧张了,竟然什么话都敢说,还说得文绉绉的,还好,这个时间段邻座都没人。
一抹红晕再次从许子静微烫的面颊略过,她能预料到,已忘乎所以的谢童接下来可能会说出更令人肉麻却又更令她浮想联翩、春心荡漾的情话,她慌忙打断了他:“快别说了,童。”
谢童像接着圣旨一样立刻闭了嘴,右手慌忙去端茶杯,想喝口茶打个岔,却险些碰翻茶杯,许子静掩口而笑,伸出另一只玉手取了几张餐巾纸擦去溅落在桌面上的茶水,他傻傻地望着,颇觉尴尬与慌乱。
望着面前这个被她迷得、惊得有点手足无措,傻得可爱,在她面前永远像一个大男孩的初恋男友,许子静喜上眉梢,笑意盈腮,若玫瑰初绽。
“还记得我的笔名吗?一青。”许子静很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并且她相信这是一个可以令谢童从尴尬、慌乱瞬间转为欣喜的话题。
听到许子静叫他这个有人知道却并不明白其来源与含义且从未有人当面叫的笔名,谢童果然转囧、慌为喜,近乎眉飞色舞地说道:“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这怎么会不记得呢?大二那年的梧桐叶落时节,你来东方,我俩一起去了春意书店,临走的时候我们每人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并用笔名共同署名写了一张心愿卡夹在书店的留言区。卡片上留的心愿是‘我俩永远在一起’,你署的笔名是立言,我署的笔名是一青,意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咱俩心心相印。”谢童深情地回忆道。
“临走时我还回头又添加了一行英文:We will love each other forever.可我俩很快就分开了,并没有在一起,更没有永远相爱。”许子静似乎对谢童当初的不知珍惜、斩断情丝、移情别恋仍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谢童自知理亏,瞬间转喜为愧,羞愧难言。许子静点到为止,她无意令他一直陷入愧疚的泥沼中,否则双方岂不都尴尬无趣。于是她用深情款款的目光望着他,温柔地说道:“童,你知道吗?立言这个笔名我一直用着,是我唯一的笔名;童,你现在还写文章吗?还用一青这个笔名吗?”许子静满面含春,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旧情难忘,对这份感情的忠贞不渝。
“不怕你笑话,自打我受小人排挤,从编辑部文学责编岗位调到发行部后就很少写了。”谢童应道,面带一丝哀怨与伤怀。
“我们东大有东方大学出版社,我前不久刚刚跟他们有点接触,想出一本个人学术专著,不过我对图书出版发行这一块还不太熟悉,嗯,一青,你们发行部究竟是做什么的呢?”许子静好奇地问道。
“嗯,主要负责编制图书发行计划并落实,发行渠道的建设与维护,对图书选题进行市场调研、论证与反馈,这两年也开始做网络平台书店的开发、分销和建设工作。”谢童略加思考,然后回应道,他本来还想自谦讨好地说“你出个人专著若是不嫌我们出版社庙小的话我倒是可以尽绵薄之力”,不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毕竟他对位卑言轻的自己究竟能有多大能量心中完全没底,他一向不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似乎是杂了一点,我也觉得文学责编的位置更适合你,更契合你的个性,也更能发挥你的才学和专长。”许子静轻轻地将遮在右脸颊处的几根半长细发往耳根处拨了拨,微笑道。
“差一点就去了物流储运部,其实对一般人而言,发行部也挺好,它只是不适合我,我是‘二班’人,嘿嘿嘿!其实发行部真的挺好,但得有很广的人脉和很强的社交能力,我呢也不能说是社交能力不行,我是不喜欢社交,说句好听的,就是‘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因而我觉得,相对而言更纯粹、更学术些的文学责编岗位更适合我,在为他人做嫁衣的同时并不耽搁为自己做套嫁衣;当初刚调到发行部的时候呢,其实我也曾经努力调整心态,以适应新的岗位、新的环境,但适应与喜欢是两码事,我无法喜欢上如今忙碌琐碎却毫无充实感和成就感的工作,总觉得纯粹是为他人做嫁衣,心中常有不甘,常存妄念,说好听点就是心中还有梦,打小就有的文学梦,于是无力改变,或者说没有魄力改变现状的我,只能每天都被理想与现实往两边撕扯,撕扯得我遍体鳞伤,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顾影自怜,带着一腔痛苦和悲愤,像一只精神上的‘丧家之犬’一样小心舔舐伤口。” 谢童逮到合适的人合适的机会痛痛快快地倾诉道,似有一丝‘卖惨’之嫌,许子静深情地望着,默默地听着,并没有插话,只是时不时地“哦哦”两声予以回应。
“嘿嘿嘿,都说痛苦、悲愤出诗人,照理说我是有条件成为诗人的,大诗人,可我偏偏是一个例外,痛苦、悲愤并没有成为我逐梦之路上的垫脚石,反而被我当成了令我无法前进的绊脚石而不思进取、自暴自弃,我偶尔写些‘豆腐块’式的短文发在报刊上聊以自慰,自欺欺人;不过今年年初我注册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写得稍微勤了一些,暂时还没能找回往日那思如泉涌、笔翰如流的感觉。”谢童自嘲了一番并继续倾诉道,他没有提及最近准备放弃周末家教兼职,只为专心偷偷撰写的刚完成初稿的名为《夏日黄昏》的意识流风格小说,这部长篇小说是他的处女作,在打磨雕琢润色得令自己满意之前他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许子静,他也不想急于发表或出版,他梦想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那一天,梦想着成为文学星空中突然闪亮的一颗耀眼的新星。
“看来你对你现在的处境很不满意,却又不思改变,《周易》中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你何不……”许子静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曾想过跳槽,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可总是到了关键时候打退堂鼓,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做事瞻前顾后的‘犹豫人’吧!”谢童说道,说完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除了跳槽之外,一青,你想没想过‘考公’或者‘读博’?毕竟你才三十出头,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许子静瞥了一眼低下头的谢童,温柔地说道。
“读博最近这两年倒是想过。”谢童说道,他很有心机地没有说“我一直在想,可就是因种种客观因素的制约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他怕给许子静留下一个“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这样一个特别不好的印象。
“是嘛!太好了,太好了,有这想法就很好,不过现在我们东大的在职读博的名额已经很少,你若是想读的话可能得辞职了,嘿嘿嘿,反正你也不满意你现在的工作,嗯……,经济上你别有太多顾虑,除了助学金、奖学金之外,你可以做点兼职,再不够的话还有我这个坚强后盾呢!我记得大二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梦想当个作家或者文学评论家,我也一直觉得你书生气挺浓的,最适合呆在书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写点东西或者做点学术研究,以你的天赋和文学才华一定会圆梦的。”许子静心情大好,并积极鼓励谢童不忘初心,回到追梦的道路上来。
许子静又补充道:“当然,现在的高校也不比以往了,不再是一方纯粹的净土,也成了一些人的名利场,也有江湖习气,而且科研压力很大,不过以你的个性和品位应该不会介入那些无意义的名利之争,照样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许子静对谢童的理解、支持、高看与佳评令他心里美得有些恍惚,他顿时浮想联翩起来,头脑中瞬间闪过他与许子静再次并肩徜徉在美好校园里的画面,多么美妙的画面!多么美妙的感觉!不过,他一想到与她之间的关系将由原先的老同学关系降格为师生关系心里便觉有点别扭,尽管不是直接的师生关系,这一美妙的感觉便顿时打了折扣;而当他稍微又清醒了一些,又想到高玉肚子里的孩子,想到正提上家庭议事日程的购买房子这些最现实的问题时,这一美妙的感觉便完全消失了,如若是从别处吹来的一阵花香,不会久留。
谢童并不想扫了许子静的兴致,也不想扫了他自己刻意制造出来的稍纵即逝的兴致,于是故作轻松,佯装开心地留了句活话:“子静,跟你说话我好开心,许多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青,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今天是新的一天,是你我的新的一天。”许子静甚是兴奋。
“嗯嗯!新的一天。”谢童望着许子静,附和道,一脸被悦己者兼己悦者激励后的喜悦和对未来的向往,尽管他口中的“新的一天”与许子静口中“新的一天”内涵并不完全相同,但这“新的一天”的主人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他和许子静,他和许子静是这“新的一天”的共同的主人。
“一青,你现在写文章用的是一青这个笔名吗?”许子静微微歪着头望着谢童,浅笑了笑问道,明净若泉、眼波流盼的美眸中流露出的尽是期盼。
“用真名的时候多一些,偶尔也用一青这一笔名。”谢童迟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实话实说道,他又微微抬了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许子静,便迅速心虚地移开目光,解释道:“子静,你别怨我,我是害怕经常想起你,那样徒增伤感。”
许子静又浅浅地笑了笑,悠悠地说道:“我不怨你,真的,我无权要求你跟我一样,傻傻地,总是在回忆中折磨自己。”许子静话里有话,说完这些,她一边打开手机,点开微信和公众号,找到她自己的微信公众号,点开后递给谢童,一边说道:“我也有微信公众号,文章署名用的都是立言,你瞧瞧你瞧瞧。”许子静似乎突然有点儿赌气的味道。
谢童没有勇气将他自己的微信公众号点开递给许子静,便一边佯装专注地阅读欣赏许子静公众号中的文章,一边夸赞她的文章语言清新雅致、文采斐然,哪知许子静听了并无悦色,取回手机快速滑动,然后点开一篇文章递给他,嗔怒道:“好好看看这一篇,还有下面的一篇,仅仅是清新雅致、文采斐然吗?夸赞一位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的副教授的文章文采斐然有意义吗?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是在品尝一杯杯韵味无穷的上品好茶嘛?”
谢童怯懦地望了望许子静,然后低头专注地赏阅文章,是两篇分别描写他和她高中阶段相识相知的时光,以及大学阶段前期两人异地相恋的时光,后期他和她疏远、分手的时光的记事抒情散文,字里行间弥漫着浓浓的聚散忧欢,透露出怀春少女的满腹心思,写得是情真意切,唯美感人,凄楚动人,读来确实若品尝两杯上品好茶,一杯若香气清新、口味甘甜醇厚,唇齿留香的西湖龙井,一杯若初尝略苦涩、再尝渐甘甜,余韵悠长的安溪铁观音,两杯香茗皆借水而发,此水乃“爱情水”,永不挥发、冷凝、变质、走味的爱情水,想想他自己的见异思迁、心猿意马,谢童不由满面愧色,黯然神伤。
见谢童如此神色,许子静似乎觉得自己发泄得差不多了,于是见好就收地用勺子取了点巧克力慕斯蛋糕伸臂送到他的嘴边,谢童望了望许子静,目光中依然有一丝愧意。他正欲张嘴,不料许子静的手臂迅速转直为弯,送进了她自己的两瓣红唇之间。
谢童知道许子静是在逗乐,便如释重负地抿嘴而笑,许子静则是“咯咯咯”笑出声来,这声音与樊小丽的“咯咯咯”最大的不同在于:樊小丽的“咯咯咯”仅给他以生理感官的刺激,而许子静的“咯咯咯”还给他以精神的愉悦,他听了有一种幸福得想哭、想抱的感觉与冲动。
谢童和许子静相互关注了对方的微信公众号,许子静抬起头望了望四周,问道:“怎么带我来这儿?你常来吗?”
谢童微微侧脸望向窗外,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牛毛细雨,飘飘洒洒却无声无息,没有雷电,似乎也没有风,斜对面艺术学院西门两侧的几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的阔大树叶被雨水冲刷得青翠水绿、珠烁晶莹,零星几位未带雨具的俊男靓女狼狈地小跑着进出校门。谢童突然觉得周边的一切连同他自己宛如一幅巨型的水墨画,又如一部纯艺术电影中的唯美一幕,他觉得好有诗意与韵味,他清楚这一美妙感觉是坐在自己对面的许子静无形中带给他的,他满怀感激之情地将目光移向许子静,然后用左手的食指指了指马路斜对面的艺术学院说道:“斜对面的艺术学院看到没?我老婆就在这里面上班,这是学校西门,她上班是在东门边上的那栋红楼上,舞蹈系,我和她偶尔来这儿喝茶,感觉还不错,所以今天就想着请你来这儿了;嗯这儿离你们静雅苑很近的,穿过校园然后马路对面就是,你一会回家很方便的。”
“是嘛!前几年我也偶尔来这,毕竟靠近艺术学院,因而布置得很有文艺情调和浪漫气息,最喜欢这儿放的轻音乐,还有经典萨克斯,以前那边拐角处有一架斯坦迈格三角琴,我曾经在那上面弹奏过一曲,现在好像没有了。”许子静一边说话,一边微微抬手指向拐角处。
“哦!是嘛?可惜我今天是没有耳福喽!”
“不可惜,想听的话下次去我家让你听个够。”
“哇!子静,太好了……当真?当真吗?咱拉勾。”谢童万万没想到许子静这么快就邀请他登门入室,他喜上眉梢,甚至有点儿手舞足蹈了,他猛地伸出小指欲与许子静拉勾,似乎这拉勾才算是正式的“请柬”。
许子静笑了,欣慰地笑了,满意地笑了,因为她觉得谢童还是那个她熟悉的谢童,可爱的、傻傻的、憨憨的、深情的,又偶尔略带忧郁伤感的谢童。她一边用小指勾住他的小指,大拇指用力按向他的大拇指,一边念念有词。拉完勾后,谢童趁机大胆地握住了许子静的芊芊玉手,许子静没有挣脱的意思,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让他握着,十年前,东方师大幸福湖旁边的小树林里的长椅上曾屡次出现的美妙画面再一次出现,他俩那难忘的初恋的美好时光绕了一大圈之后似乎又回来了。
身边传来清脆的高跟鞋走路发出的声音,许子静迅速抽回玉手,问道“刚才听你说你老婆是对面艺术学院的舞蹈教师,她是教什么舞的?”许子静开始好奇地打听她未来的情敌。
“民族舞。”谢童简单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回应道。
“哇,民族舞,我知道,载歌载舞的,那你老婆是不是嗓音清脆宛转,面容姣好,身材魔鬼,气质典雅?跳舞的时候衣袂飘飘,舞姿曼妙?童子你好有艳福哦!”许子静心情有一些复杂,她一边故意打趣道,一边下意识地拨弄了两下零落在耳边的几根细短发,她第一次十分在意一个与她年龄相仿、连面都没见过的女子优秀与否。
谢童觉得许子静是在同自己打趣,便没有正面回答她,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恰到好处地回答她,于是他只是敷衍了一句便笑着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哈哈哈,算是吧!哎?你上次提到你爱人在美国,是‘访学’?还是……”
谢童的话还没有说完,许子静便抢先答道:“不是,不是‘访学’,一开始是做‘博后’,出站后就留在美国工作了,他是做美国文学的,美国自然主义小说,他当初想让我一起过去我没同意。”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没同意跟他一起去美国倒不是因为怀土念家,也不是怕别人说我不爱国,其实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特别是那些动辄就喜欢道德绑架他人,短视、狭隘、虚伪、愚昧的民粹主义者的眼光,毕竟井蛙不可以语海,夏虫不可语冰;我主要是不想跟我爱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跟他在一起挺乏味的。一青,不知你是否觉得汉语里‘爱人’这个词挺搞笑的,男人和女人只要结了婚,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以后就可以永远互称‘爱人’,不管他们当初是不是相爱,也不管他们婚后是不是一直相爱,而心中真正深爱着的那个人就因为没有那张可有可无的小红本,便不能称为‘爱人’,只能贬称为‘情人’。”
谢童分明听出了许子静话中所隐藏的她想隐晦表达的意思,但他不想点破,也不能点破,只好再一次将话题引开:“子静,你昨天怎么赖床了?又不是周末,不过我还得谢谢你的‘赖床’。”
“前一天晚上写东西写到很晚,应该接近一点钟吧,然后又磨蹭磨蹭,大约两点才睡,早上便起不来喽,哎?你昨天怎么也挤公交了?你不是有车吗?”许子静解释道并好奇地问道。
“哦!说来话长,就快变回‘无车族’了,先体验一下‘无车族’的‘美好’生活。”谢童对买房这件事心里还不是特别有底气,便没作详细解释。
“哦!是嘛!”许子静并未追问谢童即将回归“无车族”的缘由,似乎有些奇怪。
许子静顿了一下,悠悠地说道。“还真是巧了,得谢谢老天成全,否则我俩怕是要等到高中毕业二十周年才有可能见面吧!如果老天无意成全的话也许还要等更久,真要等到那时我恐怕都已老成半老徐娘了。”
“你即便老到七老八十了在我眼里依然风韵犹存,魅力不减。”谢童发自肺腑地赞道。
“那还不得满足‘在你眼里’这个主观条件吗?而且真要过了那么久我俩才见面,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相思之苦折磨成什么样子?若是憔悴不堪的话我宁愿永不相见,那样还能给彼此留下一份美好。”许子静莫名地有点儿感伤。
“毕业这么多年,同学间走动往来已经很少了,上次我翻看高中毕业相册,有些同学的姓名都叫不上来了。”谢童一边给许子静的茶杯续水一边如实说道。
“在于台的同学中只是跟老班长郭成强偶尔还有联系,每次都是他联系我,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事,东扯西拉一阵,估计都是酒后,酒后亢奋;东方的嘛,跟杨一帆偶有联系,杨一帆,还记得吗?我们班的小美女,我能看出来她当时挺欣赏你的,说喜欢也行,你作文写得好,篮球打得特别棒,人长得又帅,欣赏喜欢也正常。”
“杨一帆?记得记得,个头不高,好像总是扎两条又黑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班上好多同学都叫她‘村姑’,不过模样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谢童实话实说,许多年没见,他真的记不起来杨一帆的模样,其实何止是杨一帆,大多数高中同学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都已模糊,如若这窗外斑驳的树影,其实也包括久别重逢之前的许子静。谢童第一次听说杨一帆在东方,他本想问一下她在东方什么地方,具体做什么,可他还是忍住了没问,以显示他对杨一帆毫不关心,不感兴趣,他还是很懂女人的那点小心思的。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村姑’了,辫子剪了,一头露耳短发,精神洋气得很,一青,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我们班女生宿舍里聊得最多的男生就是你,听得出来有好几个女生都很欣赏你,因为跟你是同座,处得又那么好,我当时可算是我们班女生的公敌了。”许子静笑呵呵地说道,完全是毫无心机甚至犯傻的话。
“不至于吧!我那时都不太跟我们班女生说话的,一说话脸就红。”谢童道。
“可那时候的女孩子就喜欢你这样的纯真害羞型、满身书卷气的男生啊,说实话我也喜欢,一直喜欢,你没听说过‘害羞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魔力’吗?”许子静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望了望谢童白皙英俊的脸庞,继续说道:“童,十多年了,你也没什么变化哦,我指的是性格,还有外貌,不见一丝老,你们单位的小姑娘应该都争着往你身边靠吧!。”说完这些话后,许子静双目灼灼地盯着他。
谢童有点不好意思,再次显露出害羞的美德和魔力,扬了扬嘴角,故意将目光从许子静的脸上移开,移向那一小盘没有动过的葵花籽,他一边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小把放在面前,一边佯装抗议道:“子静你又来了,尽拿我开涮,哪有的事?倒是你,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迷人。”
“嘿嘿嘿,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迷人?说给我听听呗,让我得意得意,说具体点,细节,细节。”许子静显然自信自己是有魅力的,是迷人的,可她还是想听听面前这位她心仪多年的魅力四射的男人是如何赞美她的,这个男人可是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了十多年的男人。
谢童抬起头,望了望正欣喜、好奇等待中的许子静,然后一边剥好一粒瓜子仁伸手递到子静的嘴边,一边说道:“嗯……我想想哈,组织一下语言,……嗯,尽管仅仅见了两面,但我感觉现在的你,更妩媚,更知性,更有韵味,更富有情趣和意味,还多了几分冷艳、超脱和神秘感,我指的不是少数庸常之辈的故作神秘,而是芸芸众生学不来的高雅的神秘,嘿嘿嘿……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呵呵呵……嗯……妩媚?韵味?冷艳超脱神秘?还高雅的神秘?到底是才子哈,恭维人都不落俗套,童子,你知道这其中我最喜欢哪两个词吗?是超脱和高雅的神秘,我细细品品哈……”许子静张嘴吃了谢童递到她嘴边的瓜子仁,还趁机舔了一下他并不算干净的手指,她一边细品他赞美她的话一边笑,然后似乎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怎么?还没学会嗑瓜子?真笨,笨死了!我再嗑给你看,你看仔细了跟着学哈!”许子静笑道,她伸出一只玉手,手指张开,形状若一朵盛开的白兰花,然后翻手从碟中取出几粒瓜子,大拇指与食指熟练地将其中一粒分离开,捏住瓜子的圆端,微微张开嘴,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牙齿,将瓜子的尖端垂直塞在门牙中间,轻轻一咬,“格格”两声脆响,两瓣壳的尖端便听话地向两侧裂开,……谢童缓缓移开了火辣辣的目光,他不敢再紧盯着细看,如此近距离地细看一位年轻美女的嘴和舌头令他想入非非。
“别傻愣着,跟我学啊!”许子静笑道,她连续地往嘴里塞瓜子,动作从容优雅,“格格”声清脆悦耳,连从口中退出来的瓜子壳都模样姣好,不湿不碎,若朵朵微开的兰花。
谢童学着许子静的样子嗑了几粒,却未得其法,退出来的瓜子壳惨不忍睹,又湿又碎,没办法,他尴尬地望向一脸得意之色的许子静,然后笨拙地用手剥起瓜子来。
不一会,许子静面前的瓜子壳已堆成一座小山,她轻轻拍了拍手指上沾染的灰尘,然后从纸巾盒中取出两张纸巾仔细擦手。谢童停止了剥瓜子,专注地望着,哇!好漂亮的手啊!手面白皙细腻,指甲柔圆、红润、带有光泽,手指纤细白皙鲜嫩,微微透着粉红,像雨后新长出的笋芽。尽管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抚摸过数十次之多,尽管十分钟之前他还摸过,但当这样的一双手又在他眼前晃动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想伸出手去摸摸它。
许子静右手托腮,白嫩的颈项带了一条白水晶项链,项坠特别别致,白色透明水晶里面镶嵌着点点蓝波,显得特别雅致又有品位。谢童将视线慢慢向上移,许子静那略施粉黛、白皙俊俏的脸庞上方一对晶莹灵动的眼睛,纯净得像山谷里的一泓幽深的清泉,令他沉醉。他不禁嫉妒起她那远在美国的丈夫,这个男人好有福气,有幸娶了许子静这一人间尤物,曾夜夜与她同床共枕,尽管也许是同床异梦,可那也是幸福的,毕竟他是唯一得到她身体的男人,也是她的合法丈夫和名义上的爱人。
许子静注意到谢童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没有躲闪,也盯着他看,肆无忌惮地看,脸上带着暧昧、神秘的笑,嘴边露出浅浅的酒窝,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还是谢童没出息先“败下阵来”,移开了火辣辣的目光,他柔情地说道:“子静,喝茶,喝茶,都凉了,再吃点慕斯蛋糕,口味很正宗的。”
“嗯,都是我喜欢的,你对我还是这么好,没有辜负我这些年来对你的思念。”许子静动情地说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率真、深情。
两人都不再说话,自顾自小口抿茶,气氛似乎有点儿尴尬。还好,头顶恰逢其时、恰到好处地传来华尔兹的微弱乐声,消除了因突然的沉默而造成的二人不自然的尴尬。
过了一会,许子静又抬起她那清澈迷人的美眸望着谢童的眼睛,头向前稍微倾了点,轻声说道:“童,你喂我。” 话语中、目光里满是期待与甜蜜。
谢童知道她说的是慕斯蛋糕,而不是仅剩下几粒的瓜子,他用勺子取了点,然后身体前倾,送往许子静嘴边,对面的两瓣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上下两排洁白如玉的牙齿,齿间飘出熟悉又陌生的口香,令他迷醉,他轻轻将蛋糕喂了进去,贪婪地盯着她微动的嘴看,然后又喂了第二勺,正准备喂第三勺的时候,许子静悠悠地说:“童子,好了,我自己来吧,我就是想找找以前的感觉,找着了,真的好开心。” 说完许子静从谢童的手中接过勺子,取了一点送进她自己的嘴里,动作一如往日的优雅,接着她望了一眼他,又取了一点,温柔地喂进他的嘴里,谢童一边嚼动一边浮想联翩起来,因为这勺子刚从许子静的嘴里出来,又直接进了他的嘴里。
许子静放下勺子,她突然伸出纤巧白嫩的左手轻轻放在谢童的右手上,他握了握,揉了揉,暖暖的、软软的,他再次感受到来自内心的悸动和生理的Sao动。
只十几秒的工夫,许子静迅速缩回玉手,服务员送来一小碟切好的西瓜,目送服务员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俩相视而笑。
望着面前这盘类似“节目尾声”的西瓜,两人这才发现,光顾着喝茶、聊天、暧昧了,慕斯蛋糕这一“主角”才献演了一半,许子静向谢童使了个眼色,他秒懂她的意思,便操起勺子,一人一口,轮流着品完“主角”。许子静从纸巾盒中取出仅剩下的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伸过玉手替谢童擦嘴,谢童觉得好幸福,在这千金不换的幸福时刻,他真的好希望时间老人能停下它那无情的脚步,他确信许子静亦然。
又聊了一会,窗外渐渐明亮起来,雨停了,这时服务员过来续水,两人再次四目相接的瞬间,传递出同样的意思:来日方长,到了该离别的时刻。于是谢童开口婉谢了服务员的续水服务,服务员转身离去。
谢童起身正准备离开,许子静突然说道:“童,留意这茶座墙上挂的画没?都是高更的画作,看来这茶座的主人是个高更迷,其实我也挺喜欢高更的画作的,得空跟你好好聊聊高更。”
谢童频频点头,“嗯嗯”应着,没有多言,因为他只知道画竹的郑板桥,画马的徐悲鸿和画虾的齐白石,他对西洋绘画不太了解。
喝了许多茶水,两人默契地同时走向卫生间,便后,在外面的洗手处,许子静先洗好,一只手的手掌中留了一点水,故意洒向正在洗手的谢童的脸颊,然后乐呵呵地跑开了,谢童幸福地追上她,摸了摸她高高的发髻。
收银台前,两人当着收银员的面PK“石头剪刀布”,收银员很耐心,一直微笑着在一旁看,茶座毕竟靠近艺术学院,服务对象中不乏奇葩师生,因而见惯不怪,不足为奇。
许子静几乎一直是“石头剪刀布”游戏的获胜方,这一次也没例外,按照事前约定由获胜方买单,在谢童的眼里,许子静用手机扫码,输入密码的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迷人,分明是一位现代版的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代美人,更令他难以置信且深为感动的是,那支付密码竟然是他的阳历生日。
两人并肩走出茶座,骤雨初歇,天气凉爽,雨后的天空只有西天有安静悠闲的或浓妆或淡抹的云;风吹梧桐,树叶上的雨水轻轻滴落,有一些就滴落在其华年早逝的一母同胞身上。停车处,谢童提出开车送许子静回家,许子静善解人意地说:“雨停了,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回家,十几分钟的路,很快的。”她又佯装严肃地说道:“你就不怕你那跳民族舞的美女老婆撞见?我家可就在舞蹈系红楼对面哦!”
谢童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正经地说道:“子静,你就别从转盘那边绕了,直接穿过校园要近许多呢。”
“嗯嗯,那我们再联系,童子,拜拜!”许子静说道,然后微微弯腰,向着正启动车子的谢童挥手。
“嗯嗯,子静,再联系。”谢童应道,然后缓缓将车开出,车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心。
目送谢童的奥迪SUV缓缓驶离她的视线,许子静若有所失地转身朝着艺术学院西门方向走去,她穿过古朴典雅、颇有艺术气息的校园,在经过东门旁边红楼的时候,她驻足了片刻,若有所思,亦若有所憾,她知道谢童的那位也许嗓音清脆宛转、面容姣好、身材魔鬼、气质典雅,跳舞的时候衣袂飘飘、舞姿曼妙的妻子每天就在这幢连名字都如此浪漫且有情调的楼里上班,她竟然莫名地对这位未曾谋面、似乎各方面都不逊色于她的年轻貌美的女教师有一丝羡慕和妒意,她似乎还心有不甘,心有所憾,因为她觉得,谢童的妻子的角色本来应该由她来扮演。不过下午二人重聚时他的表现是令她欣喜的,尽管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对与他再续前缘、旧梦重温、旧情复燃充满信心,即便他的妻子也许很优秀,优秀到各方面都不逊色于她,因为她太了解男人,更是太了解谢童这位一直令她心仪、朝思暮想的男人,她不是落花,他也不是流水,他是她的己悦者,同时也是悦己者。
回到家,夕阳已经带走了它的最后一抹余晖,许子静没有若往常一样先换身衣服,然后去餐厅打开冰箱,或者翻动餐桌靠墙一端的零食篮,以解决温饱问题,而是先去了洗手间,站在梳妆镜前对镜自照,刚刚接受过心上人那情意绵绵的目光抚摸之后她要再孤芳自赏一下,她对自己的容貌甚是满意,对自己的长相所酷似的母亲满怀感激。
“臭美”了一阵之后,许子静似有不舍地换上睡衣,来到卧室,关上飘窗,躺在一米八宽的象牙白色实木大床上,没有急着开灯,她觉得光线正好,朦胧而唯美,她又想起了谢童,他那英伟矫健的身材与温和清秀白皙的面容时时在她眼前晃动,向她微笑。室内静静的,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打扰她的享受,精神享受与情感享受,她分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觉得自己的胸中有一朵玫瑰花在慢慢绽放,她分明已经闻到那浓郁的花香,不知不觉她竟在这浓郁的花香中甜蜜地睡着了。